四下有几息的沉寂。
宋愆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又极度好面子,此刻接连挨了两下,还都是萧持盈的打,怔忡须臾,终是被彻底激怒。
他脸涨得通红,绷紧了牙关,恶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萧!持!盈!”
他怒目圆睁,向萧持盈大步逼近。
可她却并未退让逃避,眉心很蹙起,指尖往后探向腕部。
若是彭城王再不来,她就只好……
忽地,萧持盈听到清越的哨声。
曳影展翅飞起,笔直掠向宋愆,尖锐爪子迅捷又精准地勾走了他的发冠。
宋愆的发髻披散下来,他结实地懵了一下。
曳影在半空打了个转,回去找主人了。
周围汉子们爆发出嘲笑声。梁国人自诩文雅,“披发”是极大的侮辱,不亚于扒了他的亵裤。
宋愆气急败坏地拨开头发,看见乌勒闵犽正把玩着他的玉制发冠,少年懒洋洋的,一侧唇角略微勾起,什么都不必说,不屑与讥讽之意尽显无疑。
“老子跟你拼了!”
宋愆又去拔他的剑。
萧誉姗姗来迟,跨大步挤开人群扑过来,一把按住了他:“不可再胡闹了!”
宋愆怒目圆睁,拼了命地挣扎:“什么叫我胡闹?他娘的……”
萧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向乌勒闵犽客套道:“四王子见谅。”
乌勒闵犽眼皮都没抬一下。
萧誉看了一眼萧持盈,意思很明显:替宋愆道个歉,别把事情闹大。
于是萧持盈开口了:“四王子。”
乌勒闵犽手上动作一顿,向她看过来。
“谢谢你。”
萧持盈如是说道。
她说的是呼延语,萧誉听不懂。
但乌勒闵犽明白。他扬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只是随手将发冠丢到了宋愆脚下。
他站起身,拂衣而去。
呼延氏的汉子都跟着他走了,边走边用呼延语谈笑。
“犽哥,真有你的啊!搞乱他头发,比杀了他还狠,哈哈哈!”
“他们公主看着柔弱,没想到有点儿东西,那两巴掌扇的,啧啧——”
“……”
萧誉松开宋愆,弯下腰,捡起发冠递过去:“以后不要去招惹乌勒闵犽。他与其他王子不同。”
宋愆攥着拳头,表情显然是:能有何不同?
萧誉叹了口气,远目乌勒闵犽远去的方向:“他八岁时去西夏做质子,因为毒害西夏太子,被关进牢房。呼延氏与西夏的关系急剧恶化,随时都有开战可能,呼延王已决定放弃他。谁想他竟收服了牢中所有穷凶极恶之徒,发动暴乱,杀死西夏太子,逃回呼延氏。当时他不过十四岁。”
宋愆愣了一愣。
“如今他身边那帮汉子,都是当年的囚犯,穷凶极恶之徒,身上大都背着几条人命。”萧誉说着,又将发冠往前又送了一段。
宋愆梗着脖子,“姓宋的就没软骨头,这口气我便是死了也咽不下。”
咬咬牙,又说:“狗娘的四王子,他最好夜里睁着眼睡觉。”
他接过发冠,大步流星地走了。
萧誉望着他背影,神色忧虑,话是对着萧持盈说的:“他仍未明白,若是一意孤行,挑起了两国战争,梁国根本扛不过半年。”
萧持盈嘴上不说,却在心内纠正,不,最多三个月。
北上途中,她见过一些梁国守边的将士。将领们满脸横肉,被头盔和绑带勒出红痕,浑身都是肥膘,萧持盈很担心他们的甲胄会忽然崩开。
底下也没几个好兵,操练时敷衍潦草,交头接耳,东一句晚上一起喝点儿?西一句老方头的女儿那屁股真是又大又翘!
“我会派人盯住他,”萧誉侧目,“呼延氏那边,还要殿下多加费心。”
彼时萧持盈颔首应下,“王爷放心。”
一直到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