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吃的蛋白粉什么牌子?时建龙说,美国巨人牌,专门给运动员吃的。女方说,我做的牌子也是美国的,安利,知道吗?时建龙说,知道,王姨就做这个的,听我妈提过。女方说,你以为王姨跟我怎么认识的,她是我发展的。时建龙停下筷子,把羽绒服脱T,剩件短袖。女方说,你干啥啊?时建龙身子探前,锁紧
双肩,说,你摸摸。女方说,摸啥啊?时建龙说,胸肌。女方伸出食指戳了戳,说,邦邦硬,石头一样。时建龙重新把羽绒服穿好,说,我的蛋白粉非常好,毕竟是专业的。女方说,凡事多比较一下再下结论,你还是留我张名片吧。
骑车去健身房的路上,顶风。时建龙前天刚蹲过腿,股四头肌酸得要命,每蹬一脚都像上老虎凳。他在路灯下停车,揉腿,又掏出女方的名片,巩由美,名字挺嘎咕。回想一番,她长得其实挺好看,腿也长,穿带根儿的皮靴比自己还高,可惜了。名片最终被随手丢进风里。
年关临近,健身房罕有人来,两排器械多赋闲。时建龙进来时,李戈正在杠铃架下蹲腿,光膀子扛杠铃,双脚与肩同宽,挺胸,收腹,撅屁股,每下蹲一次,面目就更狰狞,双膝狂抖着。杠铃架高两米,宽一米二,李戈在架前觥牙咧嘴的模样,莫名令时建龙想起孤身杀至城门下的阿喀琉斯。时建龙走近才注意到,架旁还站着一个男人,生面孔,跟自己岁数差不多,不是看热闹的,他正在指导李戈。生面孔在旁打气,再整一个!李戈告饶,整不了!哎我噻!生面孔提高音量,整!最后一下冲刺,李戈还是半途泄气,攻城宣告失败。生面孔叹气,其实还能整。李戈抖着双腿跟时建龙打招呼,来了,哥。时建龙应了一声,脱下羽绒服,搭在龙门架一角,短袖胸口印着“省运动系首届教职工田径比赛”,站在生面孔跟前,说,没见过你。生面孔说,第二回来,家刚搬到附近。时建龙说,办证了?生面孔说,找人办的,家里有亲戚在运动系。时建龙说,难怪,外边人不让进。生面孔说,你是运动系的?时建龙说,不然呢?李戈觉出气氛不对,打岔说,龙哥,你今天咋来晚了?时建龙说,刚才忙点儿事。两人对话间,生面孔溜达着自己绕远了。时建龙目测他的背影,一米七五上下,轮廓还凑合,脖子细长,斜方肌太薄,走起路脑袋晃晃悠悠,不庄重。李戈说,人不错。时建龙说,就怕好人干坏事,我的腰咋伤的?不懂装懂的人给教坏的。昨天刚蹲完腿,今天还蹲,不怕瘫啊?李戈说,你这不是来晚了嘛,我瞎整俩。时建龙说,款空还认个新师傅。李戈说,没有。时建龙说,刚才是他让你多加了20吧?对你水平超负荷了。李戈说,感觉还行啊。时建龙说,轻重不对,啥都不对。李戈说,哥,你咋还较上真儿了。
训练提前结束。时建龙心有不快,拉着李戈吃晚饭。还是清真,回头馆。李戈说,回头油大,你说的不让吃。时建龙说,不点回头,他家炖肉也不错。李戈说,哥,炖肉都要吃吐了,还不许吃主食,吃炖肉不配大米饭,等于脱了衣服不让摸,憋啊。时建龙说,减脂期间,碳水摄入必须严控,开春就打比赛了,不能功亏一篑。李戈说,哥,其实我不一定非要参赛。时建龙说,第一次,紧张也很正常,重在参与,成绩都是慢慢进步。李戈说,今天我爸告诉我,事儿办成了,我能进运动系了,保卫科。时建龙眨眨眼,眼瞅着炖肉端上来,一人一大碗,香菜落得均匀。李戈说,哥?时建龙说,正式工吗?李戈说,合同工先进去,一年后给转正。时建龙说,那也行。李戈说,我求过我爸,让他帮你也问问,但他力度有限,这次只能办进去一个,等开春我再叫他努努力。时建龙说,心领了。戈子,我带你多长时间了?李戈说,小一年了。时建龙说,有收获吗?李戈说,收获太大了,以前体弱多病,从小在院儿里挨打,就现在这身块儿,谁想动我都得先合计合计,更别说我去游泳馆,小姑娘齐刷回头了。哥,我其实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你,今天话赶到这儿了,咱俩喝两杯吧,破个例。时建龙点点头。李戈喊来两瓶啤酒,先给时建龙满上。李戈举杯,说,哥,我敬你。时建龙抬手将杯中酒洒在地上,说,今天是我爸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