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渊面不改色的端起那一碗蛊虫,活生生吞之入腹,喉间是刀割般剧痛,辗转出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这样的非人的折磨每月便是一次,而他已经坚持了十五年。
他眨了眨漆黑如渊眼,能清晰地感知到蛊虫在他的体内游走,吞食他的血肉而活。五脏六腑、寸寸经脉都是疼,肌肤在青色和玉白之间不断转换。
暗卫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瞳孔紧缩,整颗心脏都在颤抖,他无法想象主子到底是有多么非同寻常的毅力,才能在活吞尸蛊后一声不吭的。
尸蛊可是以血肉为食啊。
裴临渊缓了缓,僵硬一笑,唇色殷红诡艳,身影都似乎在夜色里渐渐模糊。
他和蛊虫算是寄生关系,蛊虫与他同生共死,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他的血肉还能支撑这些蛊虫吞食多久呢?
他的血肉耗尽那日,便是他死之时。
可他不能死,至少,他不能死在琳琅前面,若是他死在琳琅前面,等待琳琅的就是她孤身一人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她能孤身面对吗?
就算她能做到,他也舍不得。
所以,无论如何,就算非人非鬼、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也得为了琳琅而活着。
活着。
他从不认为他上一世做错了什么,唯一所错便是放任这群豺狼虎豹入了琳琅的心,以至于他将他们杀得近乎一干二净的时候,她整个人精神几乎接近失常恍惚,身体也在一夜之间如千里之堤彻底崩溃。
她一夜之间突然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从此药石无医。
友人?琳琅,你把他们当作所谓的友人,他们对你却全是狼子野心的强取豪夺啊。
所以,这一世重生归来的第一件事,他就是用蛊虫剥离了琳琅近乎九成的七情六欲。
不会爱,琳琅便不会痛了。
只是,琳琅意图尚公主真实的目的,裴临渊至今想不明白,她不可能是爱,他也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她真的爱公主……
他不会允许她尚公主,他不会允许她爱上旁人,他不会允许她有暴露女子之身的可能性——能压制这群豺狼虎豹的,除了滔天权利,还有世俗礼教的三纲五常。
因为,大景朝素来便对男男之风避如蛇蝎,在此事上对官员考核也甚是严苛慎重。
若是她女子之身暴露,一切都可能重蹈前世覆辙。
……
琳琅转过裴府蜿蜒的回廊,听着廊檐下的风铃,款步走回自己的听雪阁。
听雪阁布置雅致且奢靡,尤其是如今正值仲夏时节,石榴花红如烟霞,云蒸霞蔚,梧桐树枝繁叶茂,庭院内一片似锦繁花,在明月夜色中沉眠。
“小郎君,大小姐在房间里候着您,约莫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谢琅刚步至门口,门口的一个小丫鬟,低着头垂眸禀告道。
谢琅脚步一顿。
夜色这么晚了,阿姊来她房间里作甚?
主要是琳琅并非裴府血脉,甚至她如今在外人眼里是男子,她害怕自己会坏了阿姊的名声,惹人非议。
毕竟,阿姊也差不多到挑选夫婿的年纪了,她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裴临渊的亡妻为他留下了两子一女,皆为惊才绝艳之辈,长兄如今已然十八,长姐如今是二八的碧玉年华,二哥和长姐为双生子,两人同岁。
整理好心绪,谢琅推门踏入自己的卧房内。
卧房内太湖石香炉袅袅的升起熏香,房内布置精致且素雅,奢华而内敛,一张价值千金的古琴挂在墙上,除此之外,四周摆放的各种古玩字画更是名贵之属。
满室静谧,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逆着光曲着腿斜倚在她房间的美人榻上,石榴色如火的衣裙上落满煌煌灯火,额间一点金箔梅花花钿,眉眼如画,朱钗璎珞佩戴整齐华丽,艳丽得逼人。
这便是裴家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裴令仪。
她似乎今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