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孩儿在她腹中几经摧折,却仍顽强寄附在母体,罕见至极,不仅如此,还硬撑起桑芜的一口气,勾起了李道人的兴趣。

李道人善名远扬,可实际上,是个醉心毒物虚伪自私的疯子。

孩子不足月便被他生剖了出来,戏耍试毒,直至桑芜醒来,成为他新的药人,两个孩子才得以喘息。

许是因为李道人,许是天命使然,身为弟弟的元嘉承担了姐姐的苦难,岁微是健康的,而元嘉至多只剩一年可活!

快五岁的孩子,至今还不会走,瘦得像把易折的枯柴。

毒发时如抽筋断骨,元嘉疼得满头冷汗,可他非但一声不吭,反而安慰桑芜这母亲,说他不疼,让娘别哭。

面对健康的姐姐,元嘉亦没有一句怨言,只说幸好毒在他身上,他舍不得姐姐受疼。

这样的孩子,桑芜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桑芜已经找到了救治之法,如今还缺三味关键的药材,以及让陆晏逍这生父担当药炉。

药材就在京城。

至于陆晏逍,他至今尚无亲子,元嘉与岁微的存在必定是特殊的。

可一个病恹恹的庶子,生母不被父亲所喜,只会被放弃。

要知道解药的炼制,需得陆晏逍先服下带毒的药材,经他血脉炼化融于心头,取那心尖血入药。

整个过程九死一生不说,所受苦楚更是非比寻常,整整七日,若非心志坚定,根本撑不到最后。

陆晏逍如今有爱妻、有老母,他不会为元嘉豁出命去的。

唯一的办法,只有子凭母贵。

因此,桑芜要陆晏逍的心!

要陆晏逍心甘情愿为元嘉走一遭鬼门关!

*

进京的路很顺畅,原本七日的路程,第六日就到了京郊。

这天是个晴日。

马车上,桑芜正在为周淮处理伤口,掀开绑布,撒上化腐生肌的药粉。

大抵是兄弟情深,亦或者对桑芜还并未那么信任,每每处理周淮的伤口,陆晏逍总在一旁看着。

桑芜被人视线不移盯着也不慌,面对周淮这曾经背叛过她的好友,欲除之后快的情绪她掩饰得极好。

很快,伤口处理好,她习惯性用沾了酒的棉布擦拭药箱里的器具。

陆晏逍对桑芜药箱里的物件很感兴趣,尤其是那手术刀,锋利锐亮,小巧精致。

救下周淮性命那日,他曾有幸见桑芜使用过,当时便觉惊奇,他从未见过这类物件。

但一眼便知极好。

陆晏逍是武将,兵器对他总有种吸引力,材质、锻制方法……若能掌握,大盛的兵刃较之从前必能更胜一筹!

但正在他定睛瞧着,琢磨怎样开口试探桑芜时,耳边传来了周淮的低喃。

“苏黎央……”

喃声低浅,可影响力不小,陆晏逍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苏黎央。

那是他的前任夫人,也是他午夜梦回对之不起愧疚之人。

不仅是感情上的愧对,更因他的失约。

他与苏黎央的最后一面,是乱军中他弃她而去。

那日乱军突袭,凌关城城破,他领命营救,危难之中只有余力带走两人。

而苏黎央、年仅四岁的陆祈安、方袭兰都在凌关城。

他丢下了苏黎央。

那日,陆祈安哭闹不止,说方袭兰不走他也不走,他没得选。

而他也确有私心不假。

方袭兰是他年少时便倾心之人,当年一道和亲圣旨断了二人缘分。

可谁曾想,仅仅五年过去,北戎老皇帝驾崩,一众无子妃嫔被特赦归家,竟又给了二人机会。

见到方袭兰那刻,他只觉自己死去的心又活了。

他动了和苏黎央和离的心念,他要与方袭兰在一起。

苏黎央在他心中并非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救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