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平米的舞蹈教室空荡荡的,角落里随意地堆着几个空了的泡面碗,笔记本电脑还放着舞蹈视频。
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的少年满身是汗,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地板上,汗湿的细软黑发有些凌乱,再配上明显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顿生一种颓靡堕落之感。
教室里没有空调,窗子大开着,露出了屋外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空。
似乎已经感受到了独属于夏天的闷热气息,他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烦躁之感,翻了个身起来开了屋里仅有的风扇,安静的室内立刻响起一阵风扇特有的轰鸣声,凉风吹得他的头发胡乱飞,他轻轻眯了眯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了根烟点上。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吐了一口烟圈,没有理会。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断了,几秒之后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响,他终于有些忍不了了,近乎暴躁地掐了烟,按了接听键就破口大骂。
“你他妈烦不烦啊!”
“我都已经开学了,没用你帮忙我也已经把学费住宿费都交了,你还一遍遍打电话干什么啊!”
“再也不用见到我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那边沉默了半晌,等到他因暴躁而变得剧烈的呼吸声逐渐平缓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童啊……”
“我再跟你说一遍。”刚说出仨字就被少年再次堵了回去,“我对你那个小破公司半点兴趣都没有,你有跟我掰扯的时间还不如多给你闺女寻摸几个好家教。”
“反正我从小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可比不上你闺女聪明乖巧成绩又好,你要是觉得你那小破公司还传男不传女的话,就尽早跟你那年轻的小老婆再生一个,反正你爱干嘛去就干嘛去,只要别再跟我扯父爱如山那一套就成,行不?”
他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又重新点了根烟,等着那边的答复。
良久,对面才叹了一口气。
“小童啊,你听爸爸说,小意说她想你……”
他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随手把那个备注为“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心里不痛快得很,他又吐出一个烟卷,把头发扒拉得更乱了,风扇的声音吵得他头疼,他索性就关了风扇坐到了窗边,细长又肌肉紧实的双腿交叠,随意地望向窗外。
八月的京城,人潮汹涌,车水马龙。
他已经一个人在这繁杂的大都市待了三个多月了,高考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飞过来了,他这样想着,肚子有点饿,却什么也不想吃。
刚来这里的前两个月,就像个真正的北漂青年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泡面换着口味吃,房子挑便宜的租,连偶尔嘴馋了想下个馆子都得再三思量,后来就开学了,为了省点钱办了住宿,还要费尽力气地压着自己暴躁的脾气,整天琢磨着怎么处理好跟舍友的关系。
不过这种日子也过了三年多了,从上高中的那天到现在,靠着攒下来的压岁钱和勤工助学的那点工资,也算是勉勉强强撑下来了。
以至于有时候他都快忘了,自家老爹的山特产生意正做得风生水起,那一家人丰衣足食,是缺什么都不缺钱的。
他心情复杂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自我勉励似的笑了笑,虽然说吃了挺多苦,也受了挺多气,但也终于是可以全心全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任他天王老子玉皇大帝驾到也管不着啦!
这样一想似乎就立刻恢复了元气,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练习。
“手臂,放松,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腰稍微向上抬一点……”舞蹈教室里,辛童正在不断调整着男孩的动作,“胯压低一点,脚收回去……跟我一起顺一遍。”
男孩打起精神跟着他一起把整支舞磕磕绊绊地跳了一遍,跳完之后就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舞蹈老师——
为什么辛老师跳起这种舞来就像仙子下凡一样又美又飘逸,而自己跳起来就像小鸡呼扇翅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