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我才不稀罕,你有这爱心还是养养北京的流浪猫吧。我若无其事的开电脑把整理好的资料发邮件给九日。然后把欢乐斗地主的声音开的很大。王表坐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也没人留他吃晚饭,就识趣地走了。
我从王表遗落在桌上的烟盒里摸了一支兰州烟出来,点上。没有哭天抹泪,没有自怨自怜,想当初看《唐山大地震》还哭一场呢,表啊你在我心里连个电影都不如。
彤彤看我这一反常的举动,说:“想哭就哭,宝贝儿,你这样子我心疼。”
我说:“为毛哭啊,我一想到这两年我自个儿赚钱自个儿花,不用养白眼狼,睡觉都笑醒。”
“你今天见他都不难过?都没有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抛弃你?”彤彤吹着没干的指甲油问我。
“不难过,也不想问。都过去了,事实证明,我压根没爱过他。我再一问,他还以为他自己有戏呢,还是趁早让他死心,以后再来你也别给他好脸色看。”
“别呀,他好歹是我大伯的远房亲戚,也当过兵,咱俩受欺负的时候,喊来壮壮胆也是可以的,再不济家里修个水电,通个下水道什么的。”
“管你呢。反正别拿我送人情。”
周四下午希希特别开心,快放学的时候主动要求我给她换干净的衣服。她悄悄趴在我耳边说她爸爸答应她一定会来接她,她好高兴。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呢。于是我让其他老师都先走了,我无私奉献一回,做一次雷锋,留下来陪熊孩子等爸爸。
直到晚上八点全园的孩子都被接走了,校车司机也下班了。希希的爸爸还没来。我打了电话是关机状态。
我打着呵欠说:“希希,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爸爸可能有事耽误了。”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等爸爸来接。”然后赌气似的把装雪花片的篮子一下子打翻在地。
达子巡逻的时候经过我们教室,给她翻了几个跟斗,这家伙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折腾累了,我们三个并排躺在三道滑梯上。
达子说:“北京成天都是雾霾,灰蒙蒙的,可讨厌了。俺们老家的天可蓝可蓝了。小时候躺在门前草垛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听奶奶讲故事,可幸福呢。”
“达子,你有女朋友吗?”
“有,叫二娟。长的可好看咧,是俺们隔壁村的。在温州打工,俺俩过年回家定亲,然后商量一下是她来北京还是俺去温州,反正要在一块儿。以后啊,攒钱回老家盖几层洋楼,结婚,生娃娃,还要生俩。”
“就这么简单?”
“啊,过日子不就是要简简单单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复杂都是城里人的事儿。你说是不是啊,沈老师。”
“以后下班就叫我姐吧。听见没,姐也是外地的,都是打工,只是工种不同。我是问,你觉得爱是什么?”
“蔷薇姐,俺觉得吧,爱就是,好吃的都想留着给她,好笑的笑话都想马上讲给她听,好玩的地方遗憾她没在,每天都想见到她。姐你说呢?”
每天都想见到他?达子在说这些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九日忧郁寂寞的眼神,他的心里一定藏着很多故事吧,才会那么害怕被人窥探,让人心疼。
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远光灯闪了几下。
达子说:“可能是希希爸爸,我先去看看。”
希希一下子从滑梯滑下来,跟在达子后面拼命奔跑:“爸爸,爸爸是你吗?”
果然是九日。背光中隐约能看见疲惫略带笑意的脸。
“爸爸,你怎么才来?”希希带着哭腔环着九日的脖子。
他一把抱起希希把他裹在风衣里,说:“对不起宝贝儿,飞机晚点了。”
希希又开始撒娇一会儿说要吃披萨一会儿说要吃哈根达斯。九日放她下来,让她来跟我和达子道别。
我站在黑暗里,夜风中裙裾飞扬。我想说,九日你好吗?张口却是:“希希,再见。”
“沈老师,我要你也去,你也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