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捆住,自然逃离不开,但劲瘦的腰肢却扭动着,试图避开她的手。
那双阴郁的眸子陡然有了亮色,从脖颈到耳根皆被熏染成绯红。
谢惜棠看懂了他眼里的羞愤,手指顿了顿,柔声解释道:“医者心中并无男女之别,你不必不自在。”
但很显然,少年并不接受她的这套说辞。
这种反应也正常。
时人颇为在意男女大防,就连京都这等繁华地方之地,都没有女郎中,顶多有几个打下手的医女。
小乞儿只怕是头一次被女子疗伤。
只是令谢惜棠讶异的是,她处理小乞儿上身伤口的时候,他还一副任君处置、半死不活的模样,怎么现下突然在意起来了。
谢惜棠只好将他下面的伤暂时搁置。
“腿上的旧伤虽不致命,但拖久了会对往后行走有妨碍,我将你买来做护卫,自然不能由你任性,让银钱打了水漂。”
谢惜棠收拾了番地上的狼藉,用帕子将手指上的脏污擦拭干净:“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若你仍不自己处理,便由我处置。”
少年沉默地望着她。
骗子。
他烂命一条,面容淤肿,在牙行也是最低贱的货色,身价还比不上她手中的一瓶药粉。
若当真珍惜银钱,该对他不管不顾,只管打发他去干脏活累活才是,何必要耗费心思,用上这般多的药物,亲自来替他疗伤。
可如果不是为了银钱,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某种可能,少年眸光颤动,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胸口像是盈了一团滚烫的火,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少女柔美的侧脸,眼底暗色翻涌,两股念头在脑海中打起了架。
一股念头在说,别妄想了,低贱的臭乞丐怎么可能收获到他人的好心?这么多年的惨烈现实还不够自己清醒吗?
一股念头虚弱地挣扎,万一呢,万一上天垂怜呢......
他口中的布团突兀地被人取去,紧接着,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块糕点塞进了他嘴里。
他尝过最好吃的食物,也只是路人扔在他面前的半个烧饼。
里头裹着酱菜,面皮带着余温,口感粗糙,还有些剌嗓子,对他而言却有如珍馐。
而嘴里的这块糕点,软糯甜香,馥郁绵顺,入口便化在唇齿间。
是他从未尝过的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