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人,花了很多钱,从很远的地方,请来了一个人,他就是贱骨头。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意义上的贱骨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连鞋子也是黑色的,目光阴沉,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背了一个背包,站在我的面前。
贱骨头来的那天,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乱跑的,全部被关在了家里,以往生机勃勃的村子,没了一点生气。
他走进我们家的那天,我们家那条见到陌生人就狂吠不止的中华田园犬,龟缩在墙角,哼唧都没有哼唧一声。
我躲在母亲的背后,看着他跟父亲说话。
谈话的内容,就是我跟弟弟的亲身经历。
贱骨头突然说道:“能不能让我见见那个听到声音的孩子?”
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叫了过去,贱骨头一看到我,顿时就说道:“这样吧,让你家孩子跟着我去迁坟。”
母亲不同意,因此还跟父亲吵了一架,然后我还是跟着贱骨头去了。
我蹲在叔叔的坟地旁边,看着贱骨头将叔叔的坟墓挖开,然后打开了棺材。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叔叔的棺材里面都是水,满满一棺材的水,盖过了他的身体。
三年了,身体早就腐烂了,棺椁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那股恶臭,差点让我窒息,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闻到了死人的味道。
贱骨头跳进了棺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叔叔的骨头捞了起来,一根一根摆放在他提前准备好的一块黑色的布上。
然后全部捞上来之后,他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裹里面,取出了一把榔头,木制的榔头。
轻轻一敲,叔叔的骨头就变成了粉末。
那时候,我不能理解,坚硬的骨头,怎么能一敲就变成粉末了呢?
当全部骨头都变成粉末之后,贱骨头把那些粉末装进了一个罐子里面,小心翼翼地封了口,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送到了叔叔新的坟墓里。
又是一场葬礼。
我跟在父亲,姑姑们的后面三跪九叩首,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贱骨头,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直盯着我看。
我能感觉到后背发凉,可是我不经意地回头,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那一年我十四岁,我并不知道,长大后的我,也会变成一个渡阴人。
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天过后,那个渡阴人就再也没有离开我们的村子,他找了一间废弃的房子,就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