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我的儿啊,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了,你好狠的心啊让我和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呜呜呜……大公子……”

嘈杂的哭声在耳边徘徊,元盈头疼欲裂,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间雅致厢房,一应摆设,很熟悉,是伯爵府前厅的厢房。

元盈不明所以地坐起,掀开身上被子,发现自己身穿麻衣,头戴孝帽。

怎么会这个打扮?

她来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清晰映出一张稚嫩漂亮的脸蛋。

女子杏眼桃腮,乌发如云,竟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哭声再度传来,元盈迷茫地走出房间。

只见,目之所及,皆是缟素,下人们一身孝衣,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正堂前,停着一副厚重棺椁,她的公婆,小叔,妯娌,郑氏族亲,全在灵前嚎啕大哭。

元盈呆住。

这一幕……是幻境吗?

她提步来至灵前,看牌位上的刻字。

奉供 故承重子 郑霄 府君之灵位

生于洪昭十六年八月初六,故于长宁十八年九月十五

嚴父郑显 慈母王氏 贤妻元氏 立

郑霄?

居然是郑霄的牌位!

元盈不可思议,狠狠拧一把大腿。

火辣辣的疼蔓延全身,她沉默,反复确认。

直至衣料下拧过的肌肤如火烤炙,布满血丝的眼睛才逐渐染上狂喜,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她居然回到了长宁十八年十月初一,给贱男办葬礼的这天。

“哈哈哈……”

好!老天有眼,好极了!

元盈放声大笑,把周围哭丧的人吓一大跳。

“元氏你笑什么?”

“大嫂你可别吓我们。”

“弟妹这是伤心过度疯了吗?”

元盈没有理会,大步流星来到棺椁一侧,目光落在里面腐败溃烂的尸体上。

这人不是郑霄,但脸却一样,定是用了易容术。

元盈朝尸体的脸部摸去,想当众撕下这张假脸皮。

众人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她在干什么?不能触碰逝者不知道吗?

“大嫂你不能碰他,这是对逝者的亵渎和不敬。”妯娌劝。

元盈已经摸到面皮边缘,撕开一点后却住了手,不,不能撕,她又迅速粘回去。

伯爵夫人王氏此时还不知儿子是假死,见儿媳劝了不听,登时就怒了,上前推开元盈,

“元氏,你发什么疯?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一点规矩,还不快下去!”

元盈的孝帽飘落在地,她抬眸,缓缓对上婆母的眼睛,恨意如岩浆在眸底喷发。

贱男假死一事,老虔婆现在或许是不知情的,但后来知道后,却不告诉她,而是选择一起欺瞒她,

不仅将外室子抱来给她抚养,还把一个亏空的伯爵府交给她。

亏得她当时感动不已,以为公婆真心待她,孰料接手后才知,府里的账就是个烂摊子,看似风光的伯爵府,实则早已透支,没有多少银子。

再三想交还掌家权,却无论如何都交不出去,婆母装病推诿,公爹不管家事,最后,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把账给填上。

君子死节,将军死义,她的愿意付出,皆源于丈夫的铁血丹心,沙场报国。

她崇敬这样的盖世豪杰,作为他的未亡人,与有荣焉,愿为其尽孝,照顾一家老小。

可现在,什么狗屁护国英雄,一切都是假的!

信仰一朝崩塌,恨意就会疯狂生长。

倏然,元盈一把抓住老虔婆的发髻,扯着她往棺材上狠狠撞去。

既想要她的钱,还看不起她,贱人!

“郑霄没死,他没死,你们骗我,让你骗我!”

砰!砰!砰!

闷重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