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节气)过后,天越发寒冷,屋里烧上了地龙,元盈窝在临窗的凭几榻上,提笔写字。
流烟兴高采烈地走进来,栓好房门,“姑娘,有好消息。”
她沾墨水的动作一顿,“什么消息。”
流烟坐到她旁边,搓了搓冰凉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您之前让我查二房和三房还有郑韬的事,经过多日暗访,四护卫查到二房在京郊霸占百姓田地,用强权逼迫他们成为租户,鱼肉百姓,那一带百姓怨声载道,但碍于强权,不敢反抗。”
“还有三房,三年前参与桂林郡洪涝灾后重建,与户部一干官员,共同贪污赈灾银一百二十余万两。”
元盈冷笑,“果然如此。”
前世掌家之初,她就觉察出郑家先前之财来路不明,但碍于身份,又是一家人,不好把手伸的太长,故而没有去查。
“那郑韬呢?”
流烟摇头,“公事上没有纰漏,手脚粉饰的很干净。”
“那就再查私事。”
“好,会让人查的,现在我们已掌握证据,要不要出手?”
元盈抬手,“不,还不到时候,郑家有右相撑着,也许我们的证据还未上达天听,便被他压下来了。”
流烟握紧拳头,“这么说,我们欲动郑家,得先铲除右相?”
“铲除怕是没那么容易,他可是宋氏门阀的乘龙快婿。”
世间有宋、王、吴、赵、谭、魏、韩七大门阀士族,他们藩镇割据,垄断朝政数百年,哪里有下民翻浪花的机会。
流烟也知报仇一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不能给姑娘压力。
她的目光落在宣纸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好奇问:“姑娘,您写的什么?”
元盈拿起宣纸,递给她,“复仇计划。”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细细筹谋,只是推演了一遍又一遍,胜算都不是太大。
毕竟她无权无势,单凭自己是不行的,蚍蜉撼树,还是要借助他人之力啊。
作为心腹,流烟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只是不免惊讶,“怎么需要这么多人?”
元盈用笔杆子敲敲她的头,“这是纵横谋划,这个靠不住还有那一个,借助的力量越多我们胜算就越大。”
流烟似懂非懂,“可这里面怎么还有右相手底下的人呢?右相不是您潜在的强敌么?”
元盈笑,“哪有永远的朋友,不过是利益捆绑罢了。”
同样的,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流烟叹气,“好难呀。”
“是很难,所以跟我一起想想,上辈子这些人身上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因为有事可做,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这不一转眼,葬礼过去二十多日,算算时间,老虔婆的病快好了。
元盈把流烟叫到跟前,“让四护卫过来伯爵府,盯紧王氏院子里的人,尤其是冯妈妈。”
流烟精神一振,“姑娘,那贱男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元盈点头,“就这几天了。”
“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四护卫当晚就来了,严密盯梢。
三天后,有消息传来,王氏身边的冯妈妈在后门见了一男子,男子塞给冯妈妈一封信。
信的具体内容尚且不知,但冯妈妈回去不久,王氏就让厨房做了一顿丰盛饭菜,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
流烟“呸”一声,“嘚瑟什么,到时候有你哭的,姑娘,我让人跟踪那男子,先一步找到郑霄怎么样?”
元盈弹她一个脑瓜崩,“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我们要的不是试错,而是一击必中,既有现成的引路人,何必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去找,万一被反觉察人跑了,又要费多少功夫?”
流烟自打嘴巴,“改,奴婢这浮躁的性子,必须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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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过五日,王氏的病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