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的庭院角落,那口沉默的古井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疮疤,在林晚意心头溃烂。苔痕下转瞬即逝的暗红,被邪风精准抹去的痕迹,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如同铁锈浸泡在湿泥里的腥气,都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日夜啃噬。

白昼短暂,如同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无论她如何努力试图凝神,试图从那些沉默如石的仆役身上挖掘出一星半点的信息,得到的只有更加深重的恐惧和绝望。阿杏依旧惊魂未定,大部分时间昏沉睡着,醒来时也眼神呆滞,偶尔会发出惊恐的呓语,反复念叨着“鞋”、“珍珠”、“血”。

林晚意坐在窗边,手里紧紧攥着那颗被她用布帕包裹起来的、带着红褐色污迹的珍珠。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渗入掌心。窗外,天色再次不可阻挡地沉入浓墨般的黑暗。栖梧苑内,那对孤零零的龙凤喜烛再次被点燃,跳动的火苗在空旷死寂的房间里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烛泪无声滑落,在烛台上堆积成暗红色的蜡块,像凝固的血。

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随着夜幕的降临,再次汹涌地漫过脚踝,攀上膝盖,冰冷地包裹住她的全身。三双绣花鞋的阴影如同沉重的枷锁,悬在心头。昨夜那紧贴后颈的、滑腻刺骨的阴冷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让她时不时地惊悸颤抖。

林晚意没有再试图堵门。她知道,那毫无用处。她只是将沉重的铜烛台紧紧握在手中,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离拔步床稍远的地上。阿杏被她安置在床榻内侧,盖着厚厚的被子,依旧昏睡着。她睁大眼睛,目光如同锐利的锥子,死死钉在房间中央那片被烛光勉强照亮的区域,耳朵则捕捉着窗外呜咽风声的每一丝变化。

风声呜咽依旧,掠过古槐虬结的枯枝,发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的呼啸。那声音,听久了,仿佛真的能从中分辨出女子压抑的哭泣,断断续续,凄凄切切。

时间在极致的紧绷中缓慢流逝。三更的梆子声似乎响过了,又似乎没有。林晚意的眼皮沉重如铅,每一次眨眼都变得异常艰难。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掌心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印记,渗出血丝,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就在她的意志力在疲惫与恐惧的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之时——

“呜……呜……”

窗外的风声,陡然变了!

不再是单一的、呜咽般的呼啸。那声音仿佛被强行撕裂、扭曲,从四面八方、从庭院深处、从古槐盘踞的阴影里、甚至……从地下,猛地汇聚、拔高!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凄厉声响!尖锐得如同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刮过琉璃,又低沉得像是垂死野兽在喉咙深处翻滚的咆哮!它不再是单纯的风声,而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扭曲、放大!女人的哀嚎,婴儿的啼哭,老人绝望的叹息,混杂着野兽般的嘶吼和某种……类似骨骼被强行折断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这些声音并非清晰可辨,它们被揉碎了,混合在狂暴的风啸里,形成一片混乱、嘈杂、却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怨毒的……悲鸣之海!它们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栖梧苑的门窗之上!

“呜——哇——!”

“呃……啊……”

“嗬嗬……嗬……”

声音穿透紧闭的门窗,毫无阻碍地钻进林晚意的耳朵,直刺她的大脑!那不是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整个栖梧苑,不,是整个霍府!仿佛这座死寂的宅邸,在这一刻,地底深处所有被禁锢、被掩埋的怨魂,都挣脱了束缚,在夜空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鬼咽!”林晚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倒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听过关于凶宅夜半鬼哭的传说,但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恐怖、如此真实、如此……铺天盖地!

这声音,比三双绣花鞋的无声恐吓更直接,比仆役的沉默回避更赤裸!它用一种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宣告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