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缠绕在林晚意心头。霍老夫人那张掩映在佛堂帘幕后的、灰败而锐利的脸,无声地宣告着这霍府深宅里,真正的掌控者是谁。松涛斋的死寂,寿安堂的花香掩腐,仆役们绝望的沉默,都像沉重的锁链,一层层加固着套在林晚意脖颈上的枷锁——主母之位,催命符咒!
回到栖梧苑,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腐木料、潮湿苔藓和隐约腥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巨兽的呼吸。阿杏依旧昏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厚重的被子里,偶尔发出惊悸的呓语。林晚意走到窗边,看着庭院角落那口被青石板死死封住的古井,苔痕深绿,仿佛昨夜那转瞬即逝的暗红从未存在过。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在寿安堂那一眼之后,沉淀成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东西,沉甸甸地坠在心底。催命符已贴,坐以待毙是死,挣扎或许也是死,但挣扎,至少能死个明白!
栖梧苑……这座被古槐阴影笼罩的院落,这邪局的核心节点,这前任三位主母的葬身之地!它本身,就是最大的谜团!林晚意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紫檀木家具沉重的轮廓,蒙尘的铜镜,滴落着暗红烛泪的烛台……这里一定藏着什么!那些消失的主母,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衣柜!
那张巨大的紫檀木顶箱立柜,几乎占据了内室一侧的整面墙。柜门紧闭,黄铜兽首门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微光。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巨大的、守口如瓶的坟墓。
林晚意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几乎可以肯定,前任主母的遗物,即便被清理过,也极有可能还封存在这巨大的柜子里!那些被刻意遗忘、却又被亡魂执念缠绕的旧物,或许就是打开前尘、窥见真相的钥匙!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衣柜前。冰冷的黄铜门环入手,带着一股金属特有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外一拉——
“吱嘎……”
沉重的柜门发出滞涩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旧樟脑、尘封布料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脂粉香气却又带着腐朽底调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呛得林晚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柜内空间极大,上层是叠放整齐的被褥,皆是簇新的大红锦缎,显然是霍府为新主母准备的。林晚意的目光直接投向柜子的下层深处。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几件颜色、质地、款式截然不同的女子衣裙,被随意地、甚至可以说是被粗暴地团在一起,塞在柜子最深的角落里。鲜艳的石榴红,素雅的月白色,还有深沉华贵的绛紫色……颜色刺目地撞入林晚意的眼帘,瞬间让她头皮发麻!
红!白!紫!
夜半无声出现、排列整齐的那三双绣花鞋的颜色!
林晚意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起!她强忍着巨大的惊悸,屏住呼吸,伸出手,颤抖着去触碰那团被遗弃的衣物。
指尖最先触碰到的是那抹刺目的石榴红。布料是上好的软缎,触手依旧能感受到昔日的华贵,但边缘已经有些发硬,透着一股被长久遗忘的衰败。她轻轻将它展开一角——是一件样式喜庆的百褶裙,裙摆处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花的图案,针脚细密,却透着一股凝固的欢愉,如同祭品最后的华服。
下面压着的是那件月白色的。是素软缎的料子,触手温润,款式娴静,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林晚意的手指拂过袖口一处,那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的、难以察觉的……针孔?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过?她心头一跳,想起那颗滚落的、带着红褐色污迹的珍珠……
最底下,是那件绛紫色的。料子更加厚重,织金妆花的工艺,通体绣着繁复华丽的缠枝牡丹,透着一股迟暮的雍容华贵。然而,当林晚意的手指触碰到衣襟处时,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传来——那触感并非纯粹的布料丝滑,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滑腻和滞涩,仿佛沾染了某种无法彻底洗净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