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爱女醒来,一向沉稳内敛的刘老爷当即眼含热泪,失态不已地拉住自己女儿的手,哽咽道:“萱娘,你叫为父,为父好伤心……”

“父、父亲…”

控制着自己手心力道的江无瑟压根没有时间去理会这对险些经过生死别离父女,她屏住呼吸,按住刘十二的心口,然后用干净的帕子捂住,忽然道:“十二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刘十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下意识地答道,“十六岁…啊!”

趁着对方说话的工夫,江无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心翼翼又不耽搁地将银钗快速地从心口拔了出来,同时也叫人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过来为十二姑娘敷上。

做完了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对刘老爷道:“令爱已无大碍了,她中的是闭息丸,此药本是大夫们为有的需刮骨疗伤的病人所服用的方子,不算毒药,但坏就坏在令爱吃的这药里多加了一味草药,名‘离魄’。”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刘老爷也没有听过这药名,皱眉道:“这是什么毒药?”

江无瑟回忆起自己做鬼时听到的信息:“其实本质上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只是混在一起却会成了世上罕见的毒药,患者服下之后身体嗜睡之症会一日比一日严重,脉象初与常人无异,待过十日便会绵软无力,又过十日便会若有若无,此时人也会陷入昏睡之中,如令爱一般。”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十二姑娘前前后后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找到病因的缘故。

闭息丸本就少见,离魄更是难得,知晓二者能合在一起制成的药的大夫几乎没有。

要不是江无瑟当鬼的时候认识了同样做鬼的刘十二姑娘,她也不会知道此等隐秘的事。

她还知道是谁下的这毒…

刘老爷是何等人物,之前不知道自己爱女是被人投毒,如今已然知晓,再看自己爱女虚弱的神色,隐约有了怀疑的对象,但又不愿意相信,于是问江无瑟:“依江姑娘之见…我家女儿是怎么中的这毒?”

江无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微微一笑,道:“此毒有异香,发出的味道与西域香囊有些类似,投入温水中又会变至无色无味,让人难以觉察,但服后口腹之中会有余香绵延数个时辰。”

话还没有说完刘家十二姑娘已经听懂了。

到底是当年一起做过鬼的朋友,虽然如今这刘十二姑娘并不认识江无瑟,但她观江无瑟面相,总觉得有些熟悉,便道:“…多谢江姑娘救命之恩,来日若江姑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刘家必定竭尽所能。”

江无瑟也不客套,直接道:“自然,我救你当然就是想与你做些交易的。”

刘十二胸口还敷着药,一动身子便扯着疼:“正合我意。”

做鬼的时候刘十二同江无瑟说起过自己中的这毒,其实很好解,对着心口扎一刀就能醒,但此招太险,且她昏迷只是如常人无异,脉象也只是虚弱,谁能想到中毒哪里去?

就算想到了也想不到叫醒她的法子会如此粗暴。

世人都说讳疾忌医,但医者的顾虑其实并不比患者少。

刘十二就是遭了这里面的门道,年纪轻轻就骤然离世。

她死后刘老夫人跟着就去了,刘老爷短短数日,接连失女丧偶,心力交瘁,丧事之后便一病不起。

远在江州的赘婿方泽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赶回,奔波数日,最后还是没有见到爱妻的最后一面,还来不及伤心,又送走了岳父岳母,实在是可怜可叹。

但只有江无瑟知道,整个刘家谁才是真的可怜,真的可叹。

所以当刘十二挣扎着起身谢江无瑟的时候,江无瑟才会说:“你不必谢我,我跟你只是做做交易,旁的事你自己看开点就好。”

能招到夫婿,成为刘家商行继承人的刘十二姑娘当然不是什么蠢人,她知道江无瑟这句话是在提醒她,于是虚弱的她便笑道:“放心,都是差点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看开?”

说着便让自己父亲的义子刘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