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隐踏进芸芳院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细雪。
青砖小径本来已经被下人打扫干净,仅片刻的功夫,就又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新雪,随着他的靴子碾过,发出轻微的嚓嚓声。
廊下的侍女看到他的身影,立即屈膝行礼,俯首恭声道:
“郎君万福。”
周明隐略一颔首,大步走向门口,不等侍女上前来,就自己掀开了锦帘进去。
才一进门,隔着屏风,他就听到了清脆女声在抑扬顿挫地念着什么。
“那贼人足尖点地,竟无声无息,显是轻功了得......”
这是在作甚?
几步转过屏风,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周明隐顿住,额角一跳。
只见一个雪肤花容的女子倚在榻上,被三个侍女环绕着,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捶腿,一个给她喂食果子。
身前不远处,还有一个侍女端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话本给她读内容。
竟是看都不用她自己看了,怎一个享受了得。
周明隐:“......”
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夫人刚嫁过来,就病了两场,又久不见他,可能会心中忐忑。
没想到她日子过得如此自在。
侧厅内众人这才发现他的到来,兵荒马乱了一刹,所有侍女急忙起身屈膝行礼。
“郎君万福!”
“嗯。”
周明隐独看向宋照棠。
室内烧着地龙和炭盆,他从外头进来就觉得热气扑面,一身寒气转瞬消融得无影无踪,只待一会儿身子便暖和起来了。
而她在里头,却还要披着羽氅。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氅衣滑落,露出了她手中拢着的银鼠手笼。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局促地低下头,发间步摇缀着的珠玉随之轻颤细响,混着女子的吴侬软语,让周明隐有一瞬晃神。
“夫君。”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却是她第一次唤他。
周明隐的目光顺着落到她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陷在袄子对襟处滚着的毛边里,许是室内的暖气烘的,她的脸色没有上次他见她时的那般苍白,双颊薄红,衬得她姝丽的眉眼多了抹绮艳。
唯独唇色透出了病态的浅淡,即使抿着也不见红润几分。
再想到她被侍女搀扶着站起来,都会不稳地摇坠,羸弱的姿态让周明隐本欲脱口的说教又咽了回去。
罢了。
她病才好,便纵她享乐一次,等她身子大安了,再管教她也不迟。
与此同时,宋照棠也惴惴地观察着周明隐的反应。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
刚才的场景,她自己也清楚有些过分,第一眼看到他的神情,他显然也不太赞同她这般行为。
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教训她......
宋照棠不安地等了又等,可周明隐却始终都不曾说什么。
这是放过她了......?
她悄悄地打量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侍女拿着布帛给他擦拭靴面上的雪水,旁边还有侍女沿着他经过的路线,擦拭地上的水渍。
看来是真的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宋照棠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都下去。”
周明隐挥退想要给他更衣的侍女,让她们都出去。
下人们鱼贯而出,只有顺儿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而是迟疑地看向宋照棠,用眼神请示她。
宋照棠紧张地攥起手,纵然不太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顺儿便也退了下去。
这下室内就只剩下宋照棠和周明隐了。
两人单独相处,她本就局促,余光瞥见周明隐抬手解衣服,她心中更慌。
他、他他他脱衣服干嘛?
不会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