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安看着田里还带着青子的稻穗,“这稻子怕是得再过二十来天才能熟透,这时候收成不到三分之一。”
他娘今儿还真是怪异得很,仿佛很急的模样。
王秀娥下巴一抬,“老娘让你收就收,废话真多,明儿一早带着你爹他们全给我下地。”
再不收,当真就颗粒无收了。只因蝗灾要来了,是的,蝗灾。
在川东军到达镇上时,更先到达的是蝗虫,乌压压一片,密密麻麻,所到之处宛若狂风过境,寸草不生啊。
一年收成就这么没了。
河里还没水。
前世实在是活不下去了,里正才带着全村的人逃荒谋生路。
可哪儿知逃荒路上人比鬼可怕,前世她死之前还想着,若重选一次,她宁愿死在村子里也不逃了。
太惊恐。
人为了活下去,竟然……
造孽啊!
江晚晚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娘,若咱们这儿河流也干了,咱们还能去哪儿啊!”
“不会真像村里老人说的那样,咱们去逃荒?”
王秀娥大手一挥,“逃荒逃什么荒,老娘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江晚晚嘴角微抽,她刚死,才活过来一天,不想又死。
这时,只听旁边陆时安沉重道,“如果咱们这儿都没了水,那上游到中游的人,全都会想着去下游。”
“就这河流干枯程度,下游的水不一定充裕。而且,从这儿走到定州,驾马车都得一个来月,若靠步行,走死了怕是都到达不了。”
“人人都往定州而去,粥少僧多,路途遥远,怕是不易。”
当生存都成了问题,陆时安转头看向江晚晚,那孩子跟妇孺,将会成为第一牺牲品。
一向自以为是的陆时安,心头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是的,害怕。
怕护不住她们。
“不能去定州。”
王秀娥满意地看向陆时安,臭小子,还算有点脑子。
“咱们不去定州,咱们去那儿。”
江晚晚顺着王秀娥手指的方向,只见远处一座座山峰连绵起伏,远远望去,深不可测。
江晚晚猛地拍了下额头,“对啊!咱们可以去深山里隐居,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成。”
益州多山地,山林密布,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这边气候地形跟前世巴蜀地区相似,属于盆地。
人们居住多是在山坳间,四周群山环绕,若走进大山,要想找人怕是不易。
刚才一路上王秀娥早就想好了,“在离咱村五里外有个山顶,那里前朝时是个土匪头子山寨,后来大胤朝建立,便被当地朝廷剿灭了。”
“咱们可以躲到那里去,地势高,远在深山,一般人不会去那儿。”
陆时安瞥了眼王秀娥,桃花眼眯了眯,“娘,我记得小时候你可说过那里是乱葬岗,你确定没啥脏东西?”
几岁时他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那个山寨,心里很是好奇,带着村里的几个孩子就往那边去。
无奈路途遥远,还没走到地儿便被大人逮了回来,当晚他娘便是一顿“竹笋炒肉”伺候。
完了还说那里尸横遍野,有吃人的妖怪,吓得他们再也不敢去那儿。
几年前,他带着强子又去了一趟,结果……
他没想到他娘会提出去那里。
王秀娥冷哼,“有啥脏东西,再脏能有人脏?”
说完鄙夷地瞪了眼陆时安。
“你一大男人还怕这,怕那。就这不中用的样,以后还怎么保护晚晚。”
要不,她还是另外给晚晚物色个身强力壮的女婿算了。
陆时安挑眉,“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是趴屎,她江晚晚也只能吃了。”
江晚晚:“……”
他想当屎,她还不想当狗好吧!
这男人真是脑壳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