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脚后跟,悄无声息地靠近。
林卫东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好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
“卫东怎么还不回来啊,他…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别胡说,卫东不会出事。”
“要不我们去找找吧?都这么晚了…”
林卫东心头一热。
他认出来了,这些都是他高中时代最要好的几个朋友。
“你们怎么在这儿?”
众人齐齐转头,看到他后发出欢呼,迎了上去。
“哎呦,卫东你可算回来了。”
“我们都等了你三四个小时了!”
“你喝酒了?怎么有股酒气?”
朦胧的月光下,五六个年轻人围在林卫东身边。
好兄弟张建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担忧:“你小子到底去哪儿了,我听说你家里出事,都快急死了!”
林卫东望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鼻尖微微发酸。
这些朋友,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了。
下乡后,有些人还见了两面,有些人却再也没有联系。
从小和他一块玩到大的张建军,听说在北大荒冻掉了一只手,成了残废。
他旁边的女同学汪红梅,嫁给了当地的农民,一辈子都没有回城。
还有站在左边的,不爱吭声的郝爱民,79年参加高考,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外省的某个林业局,听说后来还当了局长。
还有周晓芸,好像嫁人了?
上一辈子的事情,林卫东记不太清楚了,原本这些朋友,也都已经成了久远的回忆。
但眼前这些人,现在站在他面前,模样是如此的鲜活。
“进屋再说吧。”
拿出钥匙,把院门打开,林卫东领着几位同学来到堂屋。
他掀开煤炉盖子,添了几块煤,让火苗窜起来。
拎起铁皮水壶,轻轻搁在煤炉上,冰冷的壶底和炙热的炉面碰撞,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随着焦烟混杂着有些呛鼻的硫磺味在空中弥漫,屋里也多了一团暖黄色的光。
“卫东,别忙了,我们不是来喝水的。”
张建军把他拉到桌前,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到八仙桌上。
其他人也纷纷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酱色鸡爪子、山楂片、炒花生米……
郝爱民掀开衣服,里面居然还有两瓶白酒。
“你们这是干什么?”
戴着眼镜的王志刚抓了两粒花生米,嘿嘿笑道:“一醉解千愁,我们知道你心中难受,特意陪你喝酒来了!”
“对啊,革命情谊比天还大,那些破事不过小风浪,咱们收拾好心情,继续奋勇向前出发!”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周晓芸也开口安慰。
林卫东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从屋子里拿出陶瓷缸子当做酒杯,给众人倒完,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谢谢你们来看我,为了这份革命情谊,干杯!”
“等等!”李红梅按住他的手,语气严肃道:“卫东,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喝这么多啊!”
多吗?
前世他可没少喝酒,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一杯酒还真不算什么。
张建军拉开李红梅的手,拿起杯子和林卫东碰了一下:“喝!就是要喝醉,才能忘记那些烦恼!卫东,明天哥几个陪你一醉方休!”
“对啊!要不怎么能叫一醉解千愁呢?”
“红梅,待会儿你也一口干了!”
看着这群热血沸腾的青年,林卫东心中既是感慨,又是感动。
他们以为酒能消愁。
殊不知,酒只能带走一时的烦恼,留下的却是更深的寂寞。
喝酒不能解忧,生活也不会因为喝醉,就变得不同,只有时间才能磨平一切。
上辈子,自己不知醉过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