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灰白色的影子。

张月揽睁开眼,首先感知到的,是腰间传来的那阵熟悉的酸软。

她整个人僵在床上,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涌入脑海。

陆振华滚烫的体温,不容拒绝的力道,还有她最后溃不成军的哭泣。

她动了动手指,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只余下一片褶皱和微凉的温度。

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院子里邻居家传来的几声鸡鸣。

张月揽缓缓坐起身,身上的确良衬衫皱成一团,紧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痕,那是被男人攥出来的印记。

离婚两个字,她不敢再提了。

这个男人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她,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张月揽心里泛起一阵无力。前世她就不懂陆振华,只觉得他沉默寡言,却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她厌烦那种亲近,觉得夫妻之间应该是相敬如宾。

重生回来,她以为自己能摆脱这段婚姻,结果只是让一切提前,并且更加糟糕。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张月揽立刻警觉起来,她抓紧了身上的薄被,目光紧紧盯着那扇木门。

门板的漆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暗色的木头纹理。

门没有开。响动声传到了东边的灶房。是劈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闷而规律。

是陆振华。

张月揽赤着脚下床,冰凉的地面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走到窗边,悄悄拨开一点窗帘的缝隙朝外看。院子里,陆振华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旧汗衫,正背对着她,弯腰劈着木柴。

他的脊背宽阔,手臂肌肉随着动作腾起,充满了力量感。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张月揽的心跳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男人,明明昨夜还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此刻却安静得像院子里的一棵树。

她收回目光,走到桌边倒水。暖水瓶是红色的铁皮壳,上面印着牡丹花,她倒了一杯水,搪瓷杯壁上还有几个磕碰的缺口。

水是温的,陆振华早上应该已经烧过了。

喝完水,她回到床上坐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个家小得可怜,一间房,一间灶房,还有一个小院子,她和他共处一室,抬头不见低头见,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灶房的响动停了。

很快,一股混合着猪油和葱花香的味道飘了进来,张月揽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她已经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陆振华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走进来,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装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显得格外挺拔。

他没看张月揽,径直将碗放在桌上。

“吃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言简意赅。

碗里是两颗金黄的煎蛋,边缘煎得微焦,上面撒了点酱油和葱花。

旁边还有一碗稀饭,正冒着热气。

张月揽没动,只是看着他。

陆振华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他的眼神很深,看不出情绪,两人对视了几秒,张月揽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我不饿。”她小声说。

陆振华没有说话,他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颗荷包蛋,利落地分成了两半,然后,他将其中一半放进了张月揽面前的空碗里。

他的动作不带一点烟火气,冷静得让人心慌。

“不吃饭,腰会更疼。”他淡淡地开口,话语的内容却让张月揽的脸瞬间涨红。

他是在提醒她,她为什么会腰疼。

张月揽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羞愤和委屈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