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眼眶又开始发热。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那会显得她更加软弱可欺。

“我自己来。”她从他手中夺过筷子,低着头,机械地把碗里的半个鸡蛋塞进嘴里。

食物带着咸香,可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只是囫囵地往下咽。

陆振华看着她,没有再说话,自己也沉默地吃完了剩下的食物。

一顿早饭在诡异的安静中结束。

陆振华收拾了碗筷,拿到灶房去洗。哗哗的水声传来,张月揽坐在床沿,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完全被他掌控着节奏。

过了一会,陆振华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瓷瓶。

他走到桌边,将那个小瓶子放下,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张月揽的视线被吸引过去。那是一个很常见的活络油瓶子,上面用红字印着药名。一股浓烈又刺鼻的药油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下午自己擦一下。”陆振华看着她,语气是命令,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是张月揽看不懂的。

他这是……在道歉?

张月揽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没想过陆振华会用这种方式来回应昨晚的粗暴。

他没有说一句“对不起”,却用行动表明了一切,他知道她疼,所以他去买了药。

这种认知,比任何言语都让她感到混乱。

她宁愿他继续强硬,继续不讲道理,那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恨他,排斥他,可他偏偏要展现出这样一面。

“我不用。”张月揽别过头,声音干涩。

“用。”陆振华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拿了挂在墙上的军帽,“我出去一趟,中午回来。”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张月揽一个人。

她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绿瓶子,看了很久。瓶身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把它扔掉。

下午,张月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腰上的酸痛感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发生过的一切,她终究是没忍住,拿过那瓶活络油,隔着衣服在后腰上揉了揉。

清凉的药力渗透进去,酸痛感真的缓解了一些。

她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院门外传来邮递员洪亮的喊声:“陆振华,有你的包裹!首都来的!”

张月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首都来的?

是陆振华的家人。

前世,她和他的家人关系也算不上好。

他们看不起她这个没家世的孤女,她也融不进他们那个全是干部的圈子。

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陆振华已经回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用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裹,上面盖着红色的邮戳。

他看到张月揽醒着,便将包裹放在桌上。

“妈寄来的。”他解释了一句。

张月揽的心沉了下去。

陆振华找来剪刀,剪开捆绑的绳子,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的东西很丰富。有两块时兴的“的确良”布料,一蓝一粉,颜色很鲜亮,还有一瓶雪花膏,一罐麦乳精,甚至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她叫不出名字的糕点。

在这些东西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陆振华拿出信,拆开信封。

张月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陆振华看得很快,眉头微微皱起,他看完后,将信纸折好,抬眼看向张月揽。

“妈让我们得空回首都一趟。”

张月揽的脑子“嗡”的一声。

回首都?见他父母?

她看着桌上那些明显是为她准备的雪花膏和新布料,突然明白了。

在陆振华的家人眼里,他们是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

他们期待着见一见自己的儿媳妇。

而她,这个一心只想离婚的儿媳妇,即将要去扮演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