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从窗格透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灰白色的亮痕。

张月揽醒来时,身边是空的。

床铺的另一侧还残留着陆振华身体的温度,证明他离开不久。

她坐起身,手腕还泛着酸软的痛。昨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醒了?”

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沙哑,张月揽猛地抬头,看见陆振华就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猩红的火星在昏暗的晨光中明灭。

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背心,露出两条肌肉结实的手臂,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疤,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得看不出情绪。

他今天休息,不用出操。

这个认知让张月揽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她要和他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整天。

烟雾缭绕过来,呛得她想咳嗽。

厌恶和昨夜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给了她一股莫名的勇气。

她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陆振华,”她开口,声音很小,带着清晨的沙哑,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以后能不能别在屋里抽烟了?”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凭什么对他提要求?她有什么资格?

她紧张地看着他,做好了迎接他怒火的准备。

陆振华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看到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他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夹在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长长的一道白雾。

张月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以为他要发作时,陆振华却转身,将手里那半截烟,狠狠地按在了门外的墙壁上。

火星熄灭,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嗯。”

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一个单音,算是回答。

张月揽愣住了。

他同意了?就这么简单?

他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到了屋角的水盆边,拿起架子上的搪瓷缸和牙刷,开始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气氛。

张月揽坐在床沿,心里一片混乱。

这个男人,总是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打乱她所有的预判。

没过多久,陆振华洗漱完毕。他端着一盆热水,走到床边,重重地放在了地上的小木凳上。

“洗脸。”

又是命令的口吻,可张月揽却听出了一点点不同。他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那种冰冷的压迫感。

她低头看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水面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她不想动,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狼狈。

陆振华见她不动,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催促,而是转身走出去,片刻后,端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走了进来。

是灶房里温着的白粥和咸菜。

他将碗放到桌上,然后又走回来,就那么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先吃饭,还是先洗脸?”他问。

他的逼近,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几乎是逃一般地从床上下来,蹲在水盆边,胡乱地将脸埋进热水里。

温热的水汽蒸腾上来,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点点舒缓。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后背上,像烙铁一样烫。

她匆匆洗完,刚直起身,一条粗糙的毛巾就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对上他深沉的眼。

他手里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毛巾,上面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张月揽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干燥温热的手指,那上面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粝。

她的手像被电击中,飞快地缩了回来。

陆振华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有再坚持,直接将毛巾搭在了旁边的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