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州司马青衫湿(一)(2 / 3)

非但难将他与那个臭名昭著的昏吏戚长临联系起来,纵然同为男子也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来了就开始弹吧。”戚长临也不侧身看他,仍对着江面,顾自说道。

颜子慕在椅子坐下,“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漫不经心的两个字。

随便倒是最好办了,颜子慕不知为何,一晃神,七弦琴已是漏出了空灵的几声泛音,却是首与古琴并不搭配的《琵琶行》。

他只好破罐子破摔,从浔阳江头夜送客,唱到唯见江心秋月白,最后弹到江州司马青衫湿,弦音在指尖收了。

“名属教坊第一部……果然名不虚传。”戚长临用他那清冷的嗓音轻笑了声,终于转过身来审视起他,“但有个问题本官实在好奇,江州司马青衫湿,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颜子慕哽了一下,这个问题你恐怕得去问白居易。

腹诽完旋即想起来,此处是江州,而眼前人正是江州司马。

这笑话闹得有些尴尬了。

颜子慕抱着琴的手紧了紧,灵机一动,“夜深露重,水气氤氲,大人临江许久,不妨摸一摸自己的衣袍,是否带点湿意?”

戚长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冷淡的表情略微松动,指尖捏上自己的荼白广袖。

果然,一片潮湿。

白衣郎君只这一抬一触的动作,颜子慕便觉优雅的存着无限美感。

当然,前提是如果戚长临没有掌心摊开朝上,突然向他伸出手的话。

颜子慕自以为会意,把古琴递给他。

“……”戚长临触到古琴七弦的手一顿,声音中天然蕴含的清冷意味掺杂进些许玩味,“这古琴虽是极品,但哪里及得上小郎君轻揉慢捻的纤纤玉手。”

颜子慕:“……”言下之意,他想牵的是自己的手。

他是真傻,真的,三两下就被姣好相貌、碎玉嗓音迷惑了,忘记出门前辰良曾提醒过他,眼前这位戚大人是个经年留恋花丛,一掷千金赎琴师的,恐怕内宅早已不知有多少琴师郎君供他赏乐或是做些其他什么。

画鷁推开清澜,戚长临等了半晌,颜子慕非但没有把手递出来,反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古琴。

“……本官的意思还不明白吗?跟我回府如何?”戚长临素来隔三差五邀乐姬弹曲,约莫是第一次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颜子慕果断摇头,“大人,我没有断袖之癖。”

音落,戚长临仿若是听到个笑话般抬了抬眼皮,将颜子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犀利而深邃的目光一寸一寸,仿佛要把他每一个细胞都剥离开来。

颜子慕被他瞧得不自在,草草行了个虚礼,小跑着转身下了画舫。

戚长临看着颜子慕那道脊梁骨挺得笔直的背影,指尖有意无意敲着木栏,眉目淡淡一凝,若有所思。

回到教坊,将近子夜,不少郎君房中已熄了烛火。

“子慕啊,你可算回来了!”辰良在颜子慕的房间门前来回踱步,这晌一看见人走上楼梯,感觉冲过来。

颜子慕看出他满脸焦急,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辰良用眼尾余光撇了撇他的厢房,压低声音道:“世子爷来了,正发脾气呢。”

颜子慕今天是第二次听说这人了,从辰良的语气里能明显听出,这世子爷虽然对他的琴音颇为欣赏,但怕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酒味率先扑鼻而来。桌边男子眉目硬朗,华服锦靴紫金冠,一手捻盏一手持壶,给自己倒着酒。

男子端着好看的相貌,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颜子慕仔细将古琴放入木匣收好,保持沉默。

这人质问的语气甚是奇怪,活像是丈夫逮着正给他头顶种青青草原的妻。但他一个清白自由的大男人,去哪了,还需向人汇报不成。

“颜子慕,你以为我不知道?”世子突然站起身走到颜子慕面前,甩了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