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醒来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已经上学去了,桌上有两个熟番薯,被塑料罩子盖着。
他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兜进了裤袋子里,是今天午饭。
宋元只打算动用三千多的零头,留些钱兜着生活还能有点底气。
批发生活物品的门店宋元之前都摸清了,他早就思虑过没了粱弃莲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他想,进一些衣服、碗筷摆在菜市场里卖,多多少少应该都能赚点钱。
这是他小小年纪的脑瓜里唯一能想出的生财之道了。
他在父亲的黑白相片后细细簌簌地捣鼓一会,摸出了五张十元钱,谨而又慎地装进了裤袋子的内层口袋里,临出门想了想又带上了一张已将泛黄的旧床单。
“你家大人呢?叫你一个小孩来进货?”
批发铺子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腹上赘肉都垂下来的妇女,眉毛是染上去的柳叶眉,叶尾高高翘起,显得精明又凌厉。
“他们忙不开才叫我来,他们说价钱要和以前一样,要是涨了让我别买了,他们下次再来。”宋元尽量装得娴熟,指着货架子的衣服堆和铁碗铁盘如是说,“那边的连体裙子三块一条的,我要十件,还有那架子上的铁碗,小的三毛,大的五毛,小的我要二十个,大的要二十八个,一共是五十块。”
宋元把五十块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柜台上。
老板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接过钱才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啊,你这说的价钱都是最低的进货价,别人都是几百几百件地进,你这才几十件,可不是这个价钱的。”
宋元一点也不见露怯,像个熟练的演员,摸了摸架子上铁碗积的灰,不急不慢地下套:“来时东家就嘱咐我了,说要是你们不肯卖就算了,生意有得是人抢着做,开在东和街的陈记杂货那的货也全,以后我们就去那拿货了。”
宋元的心是虚的,是一穷二白地没底气,但硬是装出了一副运筹帷幄,把五十块钱收回兜里,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等等,哎呦,我又没说不卖,年纪小小,性子可不能这么急!”
胖老板手脚灵活得紧,几步追上宋元就把他往店里拉,麻利地打包之前点名要的货物。
麻雀再小也是肉,再说和气生财,没有一个精明的商人会把钱票子往别人的口袋推。
宋元如愿以偿地进了生命中的第一批货,选了个下午买菜的高峰期,在市场的入口把床单一铺,货物一摆,开始了他持续几年的卖货生涯。
他长相随了粱弃莲,眉眼更是用了一个模具印出来的,精致而又灵动,只是总拿着恶相示人,再精美的长相也会令人生畏。
可卖东西可不是提着刀寻仇,黑着脸是招不来客人的,宋元从前冷眼看着,背地里学着,但临了到了刀刃上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他站在摊子前,挤出无害的笑,硬着头皮喊了一声:“便宜了!刚出库的新款碎花过膝裙一件只要五元,两件一起买还能更便宜,只要九元!”
喊了第一声,面子就都抹出去了,再招呼起生意来就彻底没了生涩。
不一会,就有不少买菜的妇女围过来,有好奇半大孩子卖货的,也有图衣服便宜。
铁碗宋元按进货价卖,这比在正常日用店里的价钱实在多了,衬着裙子价格也实在,菜市场还没收摊,他的货就都卖完了。
宋元想得清楚,能进这个底价货的都有门店,不会卖得这么便宜,他开学后不会有太多时间花在卖货上,只有薄利多销,快销,才是最合适自己的方式。
他把就床单收起来,掸了掸沾上的灰就看见住在巷子口的刘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刘婶生了两个女儿,总想要个男孩,就是身子坏了,想要也要不起,她是巷子里唯一没有对宋家一群孩子碎过嘴的人。
她想不通,能生三个男娃得多有福气呀,粱弃莲为什么就不珍惜呢?所以背地里总给宋骞和宋易零嘴,她也给过宋元,但宋元性子长得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