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人我也认识,是裴家的小郎君阿照。
裴照素来有玉人之称,因为生得俊雅过人,闺阁里颇有他一些事迹。
没料到晋王与他竟然不相上下,两人并辔而行,便如夏日新生的两枝荷箭一般,相映生辉。我忽忽想到,陛下生得那般好容貌,淑妃又是出了名的美人,晋王如此俊美,也是自然之事。
鼓声又响了一通,轮到晋王射柳,我不由得勒住了马,有意看一看他的本事。
晋王一边策马,一边挽住弓,仿佛是不经意,就射出一箭。
那一箭不算绝顶高明,但也不偏不倚,就射中了系在柳枝上的葫芦,葫芦“啪”一声向下落,葫芦里关着的小小黄雀腾空而起,无数人叫好,晋王以手遮额,仰起头来看着那只越飞越高的黄雀,阳光映着他的脸颊,他脸上有汗珠,便如同露水滴落玉盘一般晶莹剔透。
我看着他遥望天际,不知为何,就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仿佛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明明他离我不过几丈开外。我觉得不服气,因为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抓不住的。
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有这样的计较,也许是那天日头正烈,而少年骄傲的眼神,全都淡淡地隐在这仿佛不经意间,我至今记得他那日穿着褐色的胡服,衣领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他的整个人仿佛也在熠熠发光。
我想,就是他吧。
史官尝述太宗皇帝日月之表,龙凤之姿。
我一直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样子,直到看到晋王。
我决意嫁给他。
父亲有几分犹豫,我从容地说,若是晋王为太子,我便是太子妃。
我知道家里人还有些三心二意,但好在,晋王从明面上看,因为是中宫养子,反倒离太子那个位置最近。
我需要的,也不过是家里瞧准了时机帮他一把,将他推上那个位置。
父亲还在犹豫,结果晋王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没等家里出力,他不动声色就坐到了太子那个位置上。
当然是因为魏王犯了大错。
魏王就是沉不住气,天子还活得好好的,他就迫不及待将手伸那么长,甚至试图陷害自己兄弟,天子怎么能容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晋王很轻巧成为最大赢家。
一时间朝中人人侧目。
我暗自欢喜自己的眼光,我知道父亲已对晋王数次示好,晋王,哦不,现在是太子殿下了,他也颇有意迎娶赵家女。
我没有想到横生枝节的却是皇后。
她大约十分不愿意眼看我成为太子妃,竟然暗中指使朝臣,巧妙地将平定西域的差事推给了太子,然后定出了一条和亲计。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私下里遣人,约了太子见面。
我知道太子会来的,果然,他如期赴约。
其实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相见,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戴着长长的帷帽,隔着遮蔽容颜的薄纱,我看他立在庭院井前的玉栏杆畔,对我微微笑。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仿佛那天的太阳又映在他脸上,白玉一般明皙的脸庞,皎皎照人。
我一时想不出来什么话对他说,庭角一树杏花,开得甚好,有一只黄雀立在杏花枝头,不停啄那花瓣,护花金铃被风吹得啷啷轻响,那只黄雀飞起来,又盘旋重新落下,仍旧在那里啄着花瓣。
我忽然想到射柳那天的那只黄雀,不知道它飞到了哪里,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一只?
我胆子本来很大,想了好多话要对他说,但不知为何真正见到他,忽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他果然是懂得我心意的。
他折了一枝杏花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