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名工人的话中得出结论,对方确实并无歹意。那时 当书记的人如果不敢走过去,必定让工人们耻笑。” 秉义不得不承认:“对,我当时正是那么想的。” 当他讲到导火索嗤嗤作响,而他闭上了眼睛时,妹妹又评论道:“哥 你肯定有经验判断那截导火索能燃烧多少秒。” 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当讲到他对杜德海的处理态度时,周蓉对老太太说:“您是老干部,我 这个晚辈很想听听您的看法。” 老太太沉吟半晌,垂下目光坦荡地说:“要是在从前,我会坚决主张 严惩的,非打他个'现行反革命'不可,以儆效尤。现在嘛,时代不同了,动 不动就把人打成反革命太不得人心。秉义,我支持你的做法。” 冬梅情不自禁地说:“妈,你这话我也爱听。” 冬梅与小菊换了座位,坐到老太太身边去,搂着她的脖子说:“妈,别 生我的气啊,我不是满耳朵听了些夸大其词的传言,不了解真相嘛!现 在我清楚了,秉义他不是在逞匹夫之勇啊!” 秉义说:“党培养了我多年,刚委以重任,我还没有做出点儿什么贡 献,怎么能无谓地牺牲呢!” 老太太说:“其实,我刚听别人告诉我时,也是一下午心慌意乱的。”她 竟说得眼泪汪汪的。 周蓉讲起了哥哥嫂子当知青时两相牵挂的一些趣事,让气氛又轻松 愉快了起来。 冬梅送周蓉走时,朝她背上擂了一拳,数落道:“今晩你贫死了,还 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前从没发现你善于逢场作戏,我妈居然说知识 分子都像你这样中国的进步就快多了!” “我一进你家门就觉得气氛紧张,看出了你妈一肚子气哩!我哥沾 的是你妈的光,我女儿爱上了在你家的生活,我一提让她和我住在一起 她就不高兴,说多了她更烦,’等你分到两间屋再议吧’一句话顶得我哑 口无言。你说我不在你家一本正经地逢场作戏还能如何呢? ” 周蓉的话与其说是自辩,还不如说是自供。冬梅目送她走了几步,见 她忽又转身往回走。 周蓉走到嫂子跟前,郑重地说:“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 挺喜欢老人家的。工人的儿女与父母有代沟,高干的儿女与父母必然也 有。我们周家的儿女与你母亲之间得处理好双重的鸿沟,我哥住在你家 肯定有他的不容易,嫂子你多体谅他啊!” 在军工厂的招待所里,杜德海身体的剧烈疼痛让他牙关紧咬。他冷 汗淋漓,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他的骨头里去了。 他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常宇怀刚替他擦干了脸,他又满脸冷汗了。 他说:“宇怀,让老哥咬住点什么吧!快忍不住了,叫出声不好。” 束手无策的常宇怀只得把毛巾卷成条状让他咬在嘴里。 另一名工人对常宇怀说:“咱们也不能眼看着杜师傅这么受罪啊!” 常宇怀推着他走到外边,心疼地小声说:“我也不愿意啊!” 那名工人说:“得上杜冷丁了。” 常宇怀说:“那你早说啊!快去卫生所把值班医生找来,带上杜 冷丁。” 不一会儿那名工人跑回来了,说卫生所根本没有杜冷丁,市立医院 才有。 杜德海从口中取下毛巾,哀求道:“宇怀啊,你俩别看着我行不行? 你俩走吧,我有法子来个自我了断……” 常宇怀对那名工人说:“那咱们就去市立医院,你守着杜师傅,我先 去车库把值班的车开过来。” 市立医院的值班医生是个照章办事的死板人,不肯为杜德海注射杜 冷丁,说那是严格控制使用的药品,医院规定只为住院患者使用。在常 宇怀的恳求下,才询问起杜德海的病史来。他听常宇怀代讲了之后,又 不愿注射了。 医生说:“是癌症晚期了,杜冷丁又不治病,只不过起麻醉神经的作 用,止痛而已,用上了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 同去的那名工人说:“北京、上海大医院的医生都不认为已到了晩 期,没救了。专家会诊的结论是中期,认为只要治疗得当,不让病情迅 速恶化,再活十来年是完全可能的。” 医生听后不高兴了,冷冷地说:“都两次扩散了还不是晚期吗?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