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羞愧得无地自容,越发说出不三不 四的话来。
“什么叫可以这么认为?是,还是不是?不说实话我可喊了啊!”她 生气了。
“别别别,是,我是周秉昆!”周秉昆唯恐她来那一手,样子顿时可 怜起来。
“怎么能证明你是周秉昆?又怎么能证明蔡晓光是你姐夫? ”
周秉昆的样子变得有点儿可怜,她反倒神气活现了,双手往腰间一 叉,审起他来。
周秉昆只得说自己今天刚出狱,是姐夫蔡晓光开车接他,带他去洗 澡,为他买衣服,一块儿吃午饭。
“什么车? ”
“伏尔加。”
“你姐叫什么名? ”
“周蓉。”
“你哥呢? ”
“周秉义。”
“郝冬梅是你什么人? ”
“我嫂子。”
“那……刚才对不起了……”
“我也对不起了……”
“你姐夫这王八蛋,气死我了!”
女人说罢,转身往外便走。
周秉昆叫道:“别走啊!”
她在门口一转身,横眉竖目,怒道:“还想咋样?没够?来劲儿 了? ! ”
周秉昆窘迫地问道:“姐夫忘给我钥匙了,我走时怎么锁好门啊? ”
“想让我把钥匙留给你?休想!使劲儿把门带上就行!”
“砰”的一声门响,吓得周秉昆在床上一抖。他下了床,顾不得穿 鞋,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见是黄昏时分,离天黑估计还有一个 多小时呢。
周秉昆回到床上,又仰躺下去,想再睡会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屋里仍有一股香水与药水混合的味儿。他口中黏黏的,似乎残留着 那女人的唾液。他咂巴咂巴嘴,欠起身想吐一口,没发现纸巾,觉得不 应该直接往地板上吐,可口中的唾液经咂巴多了起来,无奈只得咽下去。
他想到了妻子郑娟。是的,妻子不是当年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 了,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再是了。入狱那一年,她仍然接近是一朵盛开的 花。她的身体似乎是奇妙的加工器,善于将粗粮和家常菜进行细致加 工、分泌和提取精华,供给于血液,供给于皮肤,所以她的头发一向乌黑 乌黑,肌肤一向润滑润滑,脸庞也总是容光焕发。除了偶尔的忧愁,她 一向是乐观的,清贫的日子战胜不了她那种骨子里先天的乐观。他初 识她时,以为她是一个没法改变基因遗传的忧郁型的人儿。他们成了 夫妻以后,她变了,他才明白自己的看法大错特错,原来她是一个给点 儿阳光就灿烂的女人,以前的忧郁只不过是由于她几乎活在一种完全没 有希望的日子里,而她后来的乐观曾带给他以及他们清贫的生活多少欢 欣啊! 一九八九年后的十二年间,她每一次去探望他,他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