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看咱 们回我老家去,东一户姓蔡的,西一户姓蔡的,今天这个请,明天那个 邀,那只不过都是姓蔡而已,没什么真感情。他们的父辈也许跟我父亲 有真感情,到了我这一辈,关系出五服好远了。看起来他们好像对我很 亲,那是因为春节期间,人对人亲点儿图个喜庆吉祥。哪天我死了,消 息传回去,他们路上遇到时互相说:’知道了吗,蔡晓光死了。’’昨儿知 道的,你这是要哪儿去?’他们能这么提到我就不错了。可我的死对你 和你的亲人将会不同,你们会悲伤很长时间缓不过劲儿来,你们会经常 怀念我。所以,我要多为你的亲人做好事、实事,让你们不想我都不可 能,因为你们总会互相提到我。” “别胡说了!” 晓光是半开玩笑说的,周蓉却听得鼻子酸了。 “不许再开这种玩笑,我强烈要求你陪我活到一百岁!” 她捧住他的脸,给了他又长又深的一阵吻。 要说周蓉和蔡晓光,也真算是在夫妻之爱方面修成了正果。他们都 已是六十多岁的人,在别人眼里是地地道道的老夫老妻。可在家里,周 蓉给予他的爱往往仍是那么火热,那么撩人,常常让他春心荡漾,幸福 得不亦乐乎。 蔡晓光说到做到,周秉义两口子回国的第三天,就开始到处看家具 买家具,觉得如果不赶在春节前搬入新居,那也太对不住蔡晓光付出 的辛劳了。 作为兄长的周秉义,婚后第一次在大年三十儿,在自己崭新宽敞的 家里接待妹妹、妹夫和弟弟一家三口,这让他同样有种修成正果的感觉。 冬梅除了视丈夫的亲人为亲人,再无本家族的亲人。退休后,她爱 热闹,对丈夫亲人们的到来特别欢迎,特别高兴。她第一次以女主人的 身份招待五位亲人,而且是在极满意的新居里,她甚至显得有点儿亢 奋,话多了,笑多了。 事先说好,亲人们都要在秉义家过夜。聊啊,做饭啊,看电视啊,都 很从容。无论主人还是客人,都不慌不忙。往年聚在光字片秉昆那破家 里时,他们往往一边聊天,一边心里都急着吃完年夜饭赶快走人。 晓光说:“没法不急着走啊,在秉昆那儿上厕所太不方便,得走出家 门到胡同口去。如果那冰窖似的厕所里有人,就得一边挨冻一边等。” 周蓉说:“我每次都尽量憋着,怕脚下一滑掉厕所里!” 冬梅说:“秉昆那儿太冷,坐时间长了冻手冻脚的。” 周蓉问郑娟:“弟妹,第一次在家里洗澡、上厕所,什么感觉啊? ” 郑娟说:“幸福呗,神仙过的日子。我家热水器是接煤气管上的,水 可冲啦!” 大家看着她十分幸福的样子,便都笑了。 周秉昆却在阳台上。阳台上堆着不少年货,他逐箱逐盒地看着,选着。 冬梅说:“秉昆,明天带走什么都行啊。” 秉义说:“没想到退休了,送年货的反倒多了。以前他们也不知往哪 儿送,这下都有准地方送了。对了,龚维则还送了一箱鞭炮礼花,我这 儿是禁放区,你带走。” 秉昆说:“初三我那几个朋友要在我家聚,我们新区随便放,那我整 箱端走了。” 晓光说:“给我送礼的一年比一年少,就你姐学校还象征性地给她送 了点儿东西,你以后别指望我们能提供什么了啊! 大家又都笑了。 郑娟把秉昆拽进屋来与大家说话。他问起了龚维则的近况,因为听 到了关于龚维则的一些负面传言。 周秉义说,龚维则是在区公安局副局长位置上退的,因为是常务副 局长,组织上给了他礼遇,可享受正处级退休干部待遇,也算是一种安 慰。其实正副处级干部退休后待遇上根本没多少不同,仅工资上有点儿 差别。龚维则本人因为退休前没能再被提拔一次,很是闹了一顿情绪。他 能量挺大,在几家私企同时兼职,估计灰色收入不少。他还在警校挂了 个“特聘高级教员”头衔,这使他有时可以继续穿一穿警服。总之,他 仍活得又忙又生动。 秉昆说:“哥,你以后要与他保持距离。” 秉义问:“你听到什么关于他的闲话了?” 秉昆说:“你记住我的提醒就是了。” 由于和龚宾的关系,他不愿将自己听到的传言讲出来。 晓光说:“我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