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周秉昆接烟时,见吕川眼中泪光闪闪。 他又说:“最后一个问题,我哥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 “你哥得协助我们在本市的工作,是我要求的,领导批准。还不能对 外宣布,怕我们走了他遭报复。我们的工作往往结仇,得罪人。我今天 跟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跟第三者说,明白吗?” 秉昆点头。 “我想唱歌。” “随便 “你陪我小声唱。” “行。” “《送别》。” “向阳当年偷偷教咱们唱的。” “对,他当年不唱,咱们根本不知道中国还有这么一首歌。” “是啊。” 于是,秉昆陪吕川小声唱起来。唱到“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 落”,吕川泪流满面。 吕川临走时说:“秉昆,嫂子,我结束在本市的工作,也该退休了。我 每次回来,都会看望你们。我如果多年不回来,你们也别把我忘了。谁 忘了我都可以,你们忘了我不行。你们要永远记住,你们有一个好朋友 叫吕川。” 郑娟取笑道:“瞧你说的,像要永别了似的!我俩想你了,会到北京 去找你!” “那我肯定欢迎!” 三人便都笑了。 “十一”过后,中纪委工作组撤离本市,周秉义终于与亲人们团聚了。亲 人们都不提他过去那几个月的事,也不问什么,他自己更是避而不谈。 大家只聊家常,倒也轻松愉快,其乐融融。 周明发来了短信,说她办起了境外旅游公司,业务也不错,即将组 团去荷兰,亲自带队,问大家去不去,若去,费用她出了。 秉义说:“荷兰我很想去。” 冬梅说:“我也想去。” 秉昆看着周蓉说:“给大家个机会,宰你资产阶级女儿一刀呗? ” 郑娟说:“有些话一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难听!” 晓光笑道:“秉昆说出了我的想法。亲人之间,’吃大户’完全可以。” 最后,大家的目光就都看着周蓉。 周蓉说:“那我只有少数服从多数了呗。” 周家的亲人们,除了周聪因工作脱不开身,其他人都答应去了。 在荷兰,周秉义精神头很足,甚至不惜口舌地劝说大家看了一部荷 兰大片《海军上将》。周蓉和周明轮流做现场翻译。她俩对荷兰历史了 解有限,人们还是看不明白,秉义便不断站起来介绍历史背景。放映了 一半,人几乎走光了,秉昆和郑娟也走了。放映厅的灯亮起来时,只有 秉义夫妇、周蓉夫妇以及三四个打瞌睡的人还在座位上。 周秉义却连说:“值得看,太值得看了。” 回到住地,他们四人还聚在一起讨论。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如当 年知青那样。秉昆虽没看完,却旁听了他们的讨论。 荷兰是世界上第一个君主立宪国,甚至早于英国。海军上将德?鲁 伊特是荷兰十七世纪的海军统帅。因为海岸线长,海军上将可以说是荷 兰整个国家军队的灵魂人物。影片表现的是鲁伊特指挥荷兰海军,抗击 来犯的英法联军的故事。他后来成为悲剧人物,而命运最悲惨的是德维 特首相。德维特首相一度是荷兰朝野最受拥护的政治明星,后来被反对 派岀卖给了主张恢复君主制的暴民。结果,他在广场上被活活打死,五 脏六腑被暴民掏了出来示众…… 晓光说:“他的命运比耶稣更悲惨。” 周秉义说:“古代任何国家的变法者下场几乎都很悲惨。国家进步 与否的一个标志,就是看这个国家是否爱护自己的改革领袖。” 周蓉说,她要把哥哥的结论写入里。 冬梅坚决反对,她说如果思想元素太多,不但难以出版,侥幸 出版了读者也不买账,因为世界已经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 “关键是不回头,根本不回头。我很二,我很范儿;我越二,我越范 儿!面对这样的社会心态,思想是被用来嘻哈逗乐的。周蓉,别听你哥 的,听我的!你就写一部最好能卖影视版权的就行,赚他一笔得 了!”冬梅接着说。 大家都听得岀她故意这么讲,便都笑了。 晓光最后说:“那我就东山再起,认认真真拍一部精致的垃圾剧,也 沾我老婆的光,赚他一笔!” 周秉义从荷兰回国后,深居简出,闭门谢客。除了早晚与妻子冬梅 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