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第一章】【初嫁苍蒙忆前尘】【中】
冷月无悲无喜地笼罩在郯其大草原上,轻薄的月纱抚过沉睡的牛羊,越过层峦叠嶂般支着的白色大穹庐,最后从一位草原坤泽的珍珠头饰上擦行而过,将他的表情都映照得清晰透彻。
晏以秋站在金撒帐前,遥遥地望着草原尽头的山峦。沉默的秦山在黑夜里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屏蔽了他与大君的距离,他走不进秦山,也走不进苍蒙大君的心。
"侧阙氏,很晚了,休息吧。"陆夫人第三次来劝说,让晏以秋不得不收回神色,缓缓地转身入帐。
"夫人,你说大君会去哪里?"
陆夫人亲手挑开帐帘,颇为气愤地道:"还能去哪里!不就是提前去瞧瞧那匹稀贵的驽马。"
晏以秋轻声提醒她:"那位可是大雁的世子。"
"哼!"陆夫人不以为然,"侧阙氏你就是太天真,大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要权位,你就嫁给他,让晏家的武士为了他而冲锋陷阵;现在他有了权位,又想要大燕的兵马珠宝,你就支持他去挑衅那些汉儿,打得遍体鳞伤再和谈。和谈来和谈去,拿了兵马,要了丝绸和宝石,还要人。我们苍蒙的人不行吗?只要他一个眼神,他要什么样的人,侧闷氏您哪一次不是亲手送到他的面前。可他倒好,偏生看中了大燕最华贵的一匹马,居然还要那匹马凌驾在侧阙氏你的头上,真是忘恩负义的人哪。"
"夫人,大君是我心目中最勇武的英雄。"晏以秋颇为不悦,"大君的所思所为向来都以苍蒙为重,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孤身一人跑去大雁那狡狐之地。再说,他就算去了,也定然是为了和谈之事,而不是为了一个人。"
陆夫人无动于衷:"侧阙氏你的心比那刚刚下了羊崽子的母羊还要柔软。你如果真想知道大君去了哪里,等他回来你直接问问。"
话刚说完,那边就有奴隶在叫:"大君回来了。"
晏以秋瞬间从帘子内钻了出来,果不其然,最大的宫帐里已经有奴隶在紧张地进进出出,显然是主人回来了。
苍蒙的新王总是来无影去无踪,除非听到宫帐里的动静,否则谁都不会知道大君到底在是不在。也因此,他曾经很多次躲过了暗杀和突袭。
"大君!"晏以秋欢天喜地地呼唤着正在更衣的男子。
对方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等到奴隶们替他换下一身黑衣才转过身来,沉声问:"还没睡?"
晏以秋柔顺地依偎了过去:"我在等大君的召唤。"
大君刚毅的脸庞总算面向了他:"明日和亲的队伍就要出关了,你也早点做好迎接阙氏的准备。"
晏以秋的笑颜僵了僵:"从秦山关到我们苍蒙大草原少说也要三日......"
"我知道。"大君将桌上的腰刀重新挂在身上,侧过身子从一个青铜罐子里抓了一把香灰撒到了兽头炉子里,原本极淡的木樨香又重新浓烈了起来,将晏以秋身上的青草味都给掩盖了下去。
"我说的是你们晏氏一族。"
晏以秋坐直了身子:"难道在大君心目中,我们晏氏大族还没有大燕的一个世子重要?"
大君嘴角扬起,眼角斜睇着他:"侧阙氏,那个男子将会是我的‘王妃’,他是大雁的鹄鸾,他身后代表着大燕王朝。你说你们晏氏比得过大燕吗?"
"可是我们晏氏才是大君你最信任的大族,我们的武士才是苍蒙最坚固的盾牌。"
"你错了。"
晏以秋委屈地注视着他最爱的英雄:"我哪里错了?"
大君宽硬的手掌抚着他的头顶,像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孩子:"你错在以为我楚乔姓晏,而不是姓楚。"
晏以秋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