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雪花纷飞。梅影疏斜,宫墙巍峨。
一弯新月划过雕梁画栋的皇宫,洒下一层朦胧静谧的光。远远望去,深红的宫墙宛如镶嵌在雪地之中,分外影绰华丽。正值夤夜时分,夜色暗涌,四下寂静。宫灯幽微,在雪地里映出浅淡朦胧的暖黄色光晕。
帝王寝宫之前,蜷缩着身子的守夜小太监正耷拉着脑袋打盹儿,帽子上的花翎一颤一颤,眼看便要沉睡过去。
就在他要进入香甜的梦乡与周公相会时,却忽然有一柄拂尘打在他的脸上,长长的麈尾抽在脸上生疼,小太监一个激灵抬眼望去,竟是总管太监冷着脸站在他身前,他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在惊恐万状中点头哈腰道:“苏,苏公公!”
总管太监苏玷今年四十有余,白面皮丹凤眼,眉心一颗小小红痣,天生一副慈善眉目,面上也是常带着笑的。可此时面沉如水的模样却让小邓子心肝直打颤,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忙跪下磕头,涕泗横流道:“苏公公,我不该贪睡犯困,不该玩忽职守……求苏公公饶我一命!”
苏玷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居高临下的睨着伏地痛哭的小太监,声音因着去了势带着三分尖细凌厉:“伺候圣人竟敢不尽心,按宫中规矩本该大板杖责发落了你去,但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见不得血气,就罚你掌嘴三十,小惩大诫,胆敢再犯,决不轻饶!”
小邓子死里逃生,自是千恩万谢,找了个宫墙角落面壁掌嘴。苏玷一甩手中拂尘,冷哼一声,朝着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桂子道:“你去盯着,别让他偷懒。”
小桂子领命而去。苏玷立在原地,垂下眼皮静默不语。
半晌,忽的听闻殿中响起剧烈的咳嗽声,声音嘶哑可谓是撕心裂肺,苏玷心中一惊,推开殿门疾步而入,便瞧见薄幔纱帐之中,深陷于锦被之中的年轻帝王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似乎正陷于某种深重的梦魇之中,纵然是如此剧烈的咳嗽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忙上前一步,急声唤道:“陛下,陛下!”
如此唤了半晌,年轻男子才终于转醒,苏玷躬身将人从榻上扶起,眉目之间尽是担忧之色。
“陛下,”苏玷小心翼翼的开口,“您又做噩梦了?”
帝王眉头紧锁,闭口不言,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只有侧脸的锋利轮廓在灯火映照之下显得眉目愈发深艳。苏玷见他如此,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侍立一旁,暗自思忖。
陛下登基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忧思成疾,眼看着缠绵病榻时日已久,他身为陛下贴身侍奉的太监却无能为力,着实心焦。
况且中宫那位奉君大人……苏玷眸色微怔,忽然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陛下缠绵病榻已然数日,期间奉君大人多次请求面见陛下,可陛下始终避而不见,至于这其中缘由……实在是难与人言。
两月前,陛下在宫中大设宫宴,以示君臣同乐。正值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时,一名宫人忽然匆匆前来,与帝王耳语,具体所言听得并不真切。陛下听过之后面色不变,只命众臣自娱,却亲率两名铁甲侍卫赶去奉君寝宫。
此后之事并非他亲眼所见,但从宫中流言蜚语便可窥见一二——听闻那沈家二公子,诞下太子不过七月的中宫奉君沈雪停,在那日宫宴夜里,竟与那忠勇候府庶长子许子茂于寝宫私会,被抓包时衣衫不整,香汗淋漓,似是正行云雨之事。
此事一出,知者哗然。有好事者曾悄悄嚼舌根:“咱们陛下天潢贵胄,艳绝盛京,又与奉君大人自小有婚约,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沈奉君为何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又与许公子有瓜葛?此番作为,纵然陛下再疼爱沈奉君,沈奉君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唉,谁知道呢?不过沈奉君嫡兄沈庭君乃长公主驸马,陛下兴许会看在胞姐和驸马爷的份儿上饶沈奉君一命?”
“怎么可能?如此奇耻大辱,陛下必定不会轻饶沈奉君,就连沈氏一族都未必能够保全!”
无论下人如何传说,甚至断言沈氏一族必然面临灭顶之灾,在外人眼中一向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