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似玉第一章 驾崩(2 / 4)

果断的陛下只是处置了许子茂,而并未对沈奉君有任何表示。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这件事情就被这样悄然搁置,再未在朝中激起什么浪花来。

而自那之后,以往英姿焕发的陛下就逐渐消沉下来,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身体也渐渐衰弱下来,直至今日……苏玷低下头来,看着苍白消瘦的帝王,心中隐痛,陛下,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苏玷。”榻上的帝王闭着眼歇息了片刻,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冷冽,“拿笔墨来。”

苏玷猝然抬头,一种不祥的预感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头。

“快去。”燕韶见苏玷不动,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不耐道。

苏玷颤颤巍巍的拿了笔墨,双手奉上,嗓音酸涩:“陛下……”

他想说些什么话,哪怕只是一两句无用的宽慰之言也好,然而话在即将出口之时,却又仿佛如鲠在喉,讷讷不能言。

桌案前的年轻帝王身着一袭明黄衣袍,张牙舞爪的金龙从袍角蜿蜒而上,层层叠叠的锦绣云纹极尽精致繁复,错落有致的堆砌出凛然光华。

燕韶将狼毫笔随意提在手中,面前的桌案上,用上好蚕丝制成的卷轴平铺,在斑驳烛影中泛着柔和的光。那点跳动的微光映照在他脸上,无声勾勒出英气美貌的利落轮廓。

燕韶静静的看了这卷轴片刻,因习武生出一层薄茧的手在手中笔身之上缓慢摩挲,似是正在思索着什么,眉头微蹙。只过了须臾,思绪落定,提笔便写。

“朕岁值不就,天不假年。朝夕危惧,虑恐不终。继位数载无福民之举,命数菲薄而德泽未洽于天下,每每思起,心恒愧之。盖生死乃昼夜常理,往圣同辙,奚足悲念。然先帝所言,不敢忘怀。太子盛念允天性仁厚,聪颖慧杰,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尽忠秉节,永宁大殷生民,朕无憾矣。”

这具身子太过虚空,只写了这些字,燕韶额上便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用手肘撑着龙案缓了片刻,把手中遗诏随手撂到一边,淡淡道:“苏玷,你是朕在这深宫之中为数不多的知心人了,朕去之前,有几件事要吩咐你。”

苏玷明白陛下这是要交代身后事了,喉头一哽,眼泪差点流出来,但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举止自然有分寸,只一撩袍角,俯首叩拜,哽咽道:“陛下吩咐便是,奴才深蒙皇恩,定然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燕韶便轻轻的笑了一下。他其实很年轻,弱冠有余,而立不足,正值壮年。加上容貌明艳,眉眼秀致,当下虽然身处病中,面色苍白,这一笑却带出些凛然的光华来。

案上的错金香炉里燃着名贵的沉水香,袅袅青烟自孔隙中悠悠上浮,那浅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像极了燕韶从前在江州时常常在柳眉身上嗅到的暖香。

那是江南古镇里明丽山水的气息,更是燕韶心中挥之不去的少年回忆。

“幼玉与阿宝就不必多说了,只幼玉性子顽劣,有劳你多费心。长姐有沈庭君照顾,想来也会安好。至于朕去后的丧葬之仪不必大办,尸身更不必入皇陵。”燕韶缓缓开口,他的眉眼深沉,似乎是陷入了旧日过往之中,“江州是朕的故乡,那里有一条青玉江,朕年少时候最喜欢和玩伴们在那里嬉戏打闹……你就把朕的骨灰撒入那条河里,不必理会他人置喙。明白了吗?”

苏玷大恸,当初陛下是怎样被迫从江州来到盛京城里的,又是怎样经历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而登上皇位的,这其中陛下所受苦楚,他一清二楚,也更加能够明白江州对于陛下的意义,因此,皇帝去后不入皇陵一事,在别人看来离经叛道,于他而言却是再自然不过,更不会有什么异议。

“你向来是有手段的,朕信得过你能把这件事情办得很妥帖。”燕韶敛眸轻声道,“第二件事情,便是在朕去后,帮朕好生照顾太子,朕虽然是他的生身父亲,却不能够亲眼看着他长大,属实遗憾。”

苏玷眸中含泪,重重点头。

“第三件事情,”燕韶有些累了,视线逐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