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徐太傅看不懂二人心中所想,只叹了口气道:“其他人课业做完便散了吧。虞淮安,你跟我来。”
行至无人处,徐太傅转过身,冲虞淮安摇摇头:“淮安,你糊涂啊。”
虞淮安颔首受了,没有答话。
宁南侯府与皇室向来亲近,故而虞淮安可说是一众老臣看着长大的。早年间他与太子裴钰二人一向是整个太学的标杆,谁见了不称赞一声少年英杰。如今二人早已入仕,于太学不过是走个形式,故而一众太学先生也不大加以管束。此次命题作文,徐太傅本期待自己这得意门生能拔得头筹,哪知文章一到手,他便觉着不对:虞淮安这篇文章虽写得漂亮,却通篇是论那治国平天下的王政大道,根本没怎么提及山林禁渔猎这一新法。徐太傅原以为他是不小心跑题,今日才知,他竟是暗地对新法不满,又不能公然违抗皇命,这才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淮安,”徐太傅压低了声音,“咱们北梁朝中也不全是吃白饭的。方才世子所说,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可你觉得,为什么没人敢说出来?”
见虞淮安不答,他兀自往下说:“这新法呀,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前年开始建的栖神殿完成之日还遥遥无期,听说下月陛下又要集结船队出海觅什么仙丹。唉,什么仙丹,什么神仙降世,七岁小儿都骗不了,偏偏陛下就信这些。朝中养着的神棍术士一天比一天多,什么江湖骗子用些花言巧语雕虫小技都能在宫中混上个一官半职。那些人说要炼丹,三天两头要户部拨款,我看那户部尚书头都愁白了,圣上倒是听之任之。如此种种,不都要银子么?光靠从前的税收如何供得起。那你说,这银子能从哪儿来?”
自古以来,纵是年轻时英明神武的帝王,老了也难免有糊涂的时候。更何况越是有野心有功业,临到暮年便越是舍不得这权利地位。于是,明知不可信,却还只能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丹药,以求长生不老。
徐太傅说:“长生不老,这怎么可能呢?可陛下铁了心要成神仙,谁劝也没用。以前也不是没人上书抗谏,结果呢?他们一个个前赴后继的,惹恼了圣上,赐死了好几个才消停。这些难不成你都忘了?”
“淮安,听我一句劝。做忠臣可以,不要愚忠,平白丢了性命。反正北梁如今还算富强,只要南魏不来闹事,也就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圣上老了,这些子无伤大雅的事咱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得了。别平白去触陛下他老人家的霉头,你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