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城的码头,替人搬货,如此还能余下些钱。
可这些钱太微薄了,连一副普通的药都买不起。
沈夜雨从未想过世间有这般生活,只能看着父母像开败的花朵,日渐枯萎腐烂。
最后去世时,四处求人借钱买两副薄棺,也被人拿着扫帚扇了出来。
他自认没有做过恶,沈家那会也是乐善好施,如今成了一场瘟疫,人人避而不及。
殷策在城内寻了许久,才在河边寻到了沈夜雨。
对岸就是那有名的红楼,楼间挂的红纱随夜风漫天飞舞,歌女依旧唱着久盛不衰的‘秦淮赋’。
飘过来的声音空灵哀怨,如泣如诉。
“叶语萧萧倦,风书千千潋。”
“沈夜雨。”
殷策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浪起层层缎,心搁重重怨。”
“沈夜雨。”
殷策见他不答,又叫了一声。
这时对方才缓慢地回头,那月色浸染的眸子,反射着一层晶莹的水光。
殷策突然有些心疼,他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说:“我今天去借了两棵树,勉强做了两副棺。”
沈夜雨早已不复昔日的贵公子的风流恣意,他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声:“多谢。”
殷策朝他伸出手:“走吧,回家。”
沈夜雨想挤出一个笑,又不由抬手挡住双眼:“我早就没有家了。”
殷策清楚的看见他消瘦面颊上的两道湿痕,像是不规则的疤。
殷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波澜不惊,可此时此刻,他心情无比复杂。
原先跟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报救命之恩,待落云宗开山大典就离开。
可是现在一种奇特的心情如同河水涨潮般填满了胸腔,殷策有些犹豫了。
他抬高手,将沈夜雨的拉了过来。
“家,以后会有的。”
那是之前,他的母亲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月色笼罩的河岸边,殷策牵着沈夜雨的手,似乎穿过了光阴,隔了很远很远。
最后一句‘秦淮赋’的曲音,也随着夜风飘散在了空中。
“劝君长相见,月桂草头殓。”
人生如江潮,总有起落。
自那以后,两人生活好转了不少。
沈家的热度已经过去,曾经的大少爷在城内一个酒肆里跑堂。
不少看热闹的总要过来瞧一瞧,也有看上沈夜雨那张脸的妇人,想招他入赘。
沈夜雨摸爬滚打久了,曾经没学会的圆滑已经不动声色的掌握。他总是能哄的她们开怀大笑,就算被拒绝也不会生气。
他还会在夜里关店时,将一些未怎么动过的剩菜带回去,和殷策在那所被打扫过的破庙里一起吃。
殷策会和他说起曾经的经历,两人约定要去参加落云宗的开山大典。
这些就像碎片一样,散落在时间时间长河里,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近在咫尺。
城里有个妇人的丈夫不满妻子来酒肆对沈夜雨万般殷勤,特意拉了几个狐朋狗友来酒肆找茬。
那日沈夜雨照常端着酒菜,因盘子挡住了脚下,跌到了其中一个人故意伸出来的脚。
酒翻了,碗碎了,沈夜雨摔在地上,手臂被划出一道长血痕。
一堂哄笑。
沈夜雨没领到工钱,还丢了活计。
他回到破庙的时候天色还很早,他靠着墙壁,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梦里有人拿着冰凉的帕子擦他的手,有温柔的风吹拂过他的伤口。
他随意朦胧的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摸到对方头发,下巴,脸。
还要继续时被一把捞住,只听那人嗓音温润:“别动,再睡会。”
沈夜雨缩了缩手,就着这句话睡熟了。
殷策收了染血的帕子,撩开对方脸上那一缕垂下来的头发。
之后,沈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