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4)

而被他钦佩不已的皇帝陛下,现在正在御书房里发火。

下面跪了一圈人,季绫面无表情,把一封折子甩到地上。

“不止是去年桓州的修缮银,渌口水军的军饷,还有中州三地的税收,竟比之前少了近四成。”

季绫往后靠,眼皮一抬,声音轻描淡写,却听得众人胆战心惊。

“匪患?整个大夏最大的匪,恐怕还多出一项收入,朝廷的俸禄。”

“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也不是?”

下面的官员战战兢兢,恨不得把头插进地毯里埋起来,额头上冷汗倏倏,无人敢去擦。

密折上的字密密麻麻,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埋在大夏骨血里的血吸虫,在漫长的时间里敲骨吸髓,一点点把大夏的底子全掏空了。

先帝治国,说好听点,叫中庸之道,但说难听点,就是太软蛋,养出了一群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

在季绫接手的时候,整个大夏就已经烂进骨子里了,季绫继位之后,这些人倒是观望了一段时间,眼瞅着季绫几个月来所作所为,觉得他成不了气候,又活络起来。

只是还没等到施展拳脚,就出了桓州的事。

季绫看着这些人,在心里深深吸一口气。

这些时日他埋首政务,适应着皇帝这个身份,日常看到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场,难以顾及黎民百姓的生活。

是他疏忽了,一个国家的覆灭,往往都是从细枝末节的地方开始腐烂,然后逐渐扩散,直至无可挽回的地步。

……真是,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皇宫里过于平静的日子,差点遮蔽了他的眼睛。

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即便从洛神山回来后,他已经决定做好自己的事,成为一个好皇帝,但一个现代人难以和古人共情,他还是太小看这江山社稷,小看了肩上的责任。

桓州这几天递上来的折子还放在手边,那一串串数字,一件件事实,像山岳一样压在他的肩头,沉重而难以回避。

那都是人命,不是儿戏。

他现在算是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如果自己真的撒手不管,会给这天下百姓带来怎样难以承受的后果。

季绫闭了闭眼,开口道:“福字,拟旨……”

等人都走了,太阳已经落山,御书房点上灯,幽幽火光映着季绫精致如玉的脸。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一个人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

翌日,天色未明,墨蓝色的背景下,启明星高悬天空,作为白昼到来的前奏,闪着熠熠的光芒。

福字靠在御书房门口打盹,莫名一个激灵,忽然惊醒。

一个人影映入眼帘,也不知站了多久。

从福字的角度看,那人气质清冷,身长玉立,仰视过去有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奴才罪该万死,陛下恕罪。”福字回神,吓的忙不迭磕头谢罪。

季绫背对着他,直直看着东方天空。

“契阔此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声音太轻,福字没听清,小心翼翼地问:“陛……陛下,您说什么?”

季绫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回乾清殿。”

有强大的后备力量支持,桓州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梁金城手腕不错,小毛小病自己就解决了。

于是岩述有些坐不住了。

他让随行的官员日日不停地把情况交代上去,自以为暗示的很明显了。

可召他回京的旨意却像胎死腹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岩述一日比一日恼,却又不知跟谁较劲儿,死活不肯自己打折子上去。

他黑着脸,冷气嗖嗖往外冒,旁人都不敢和他待在一间屋子里,他无所事事,就到处溜达。

天凤城,一处临时的灾民安置点,东西南北四角各设有施粥和发放生活物资的地方,这会儿还不到饭点,但碍于人口密度,也算热闹。

岩述一出现,马上就被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