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述似乎笑了一声,很短促,他从树上跳下来,表情吊儿郎当。
“别啊陛下,这树起码长了上百年呢,砍了多可惜啊。”
岩述耸耸肩,敷衍地行个礼,然后道:“陛下,这地方可是我先来的,您这脾气发的不占理儿。”
皇帝发脾气还要占什么理,季绫眼皮一抬,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跪下。”
岩述一顿,撩起衣袍跪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膝盖非常用力,和青石地板碰出一声闷响。
连跪都跪出一身桀骜不驯的味道,像只亮着爪子却又被心不甘情不愿栓住的黑狼。
季绫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但他不会姑息一个臣子对君王的挑衅,他问:“刚在为何没看见你?”
刚才季绫特意在宴席里找了一圈,没看见他。
岩述抬头,一张俊颜笑的没心没肺:
“陛下这么关心我,臣受宠若惊啊。”他刚才就注意到季绫绯红一片的脖颈,心知这人多半是来躲酒的。
“我喝不惯盛京的酒,太淡了,没味儿。”岩述表情散漫,嫌弃道:“西北的酒那才叫酒,这白开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字里行间都在嘲讽季绫。
你不行。
季绫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却没生气,淡淡道:“朕私库里有几坛西域来的贡酒,想必应该合将军的口味,徐正德,等会儿记得给将军送去。”
岩述道:“那感情好,我还以为盛京都是这种软绵绵的东西,谢陛下赏。”
沉默的气氛蔓延。
岩述是个好动的,下半身粘在地板上,上半身晃来晃去,像棵被风吹雨打的竹子。
季绫坐在一旁,看着不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小皇帝今天一身黑底绣金龙长袍,从岩述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面色沉静,气场安然,一身霸气侧漏的衣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心平气和的感觉。
和白天远远看见的,那个念着冗长祭文的身影不太一样。
徐正德估摸着时间,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您看是不是?”
季绫颔首:“走吧。”
被忽略许久都快睡着的岩述:“那我呢?”
季绫置若罔闻,转身就走,他不发话,徐正德也只敢对岩述行个礼,赶紧跟上。
今晚月色不错,银辉清冷如霜,岩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嘴角仍旧笑意不变。
徐正德想了想,大着胆子道:“陛下,这岩将军?”
“不用管。”季绫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忽然看见斜前方一个黑暗的角落闪过一抹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