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出人头地,要想赢得美人归,要想过上舒心的日子,唯一行之有效的途径就是丢掉善与恶,抛弃是与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分正邪,这是王师才终于领悟到的人生真谛。
王师才本名王世财,师才是他到学校后,自己改的,妈老汉儿给他取的名字叫王世财,凡是他所熟悉的人,喊他正名时,都叫他世财。王师才最不满意的就是妈老汉儿(父亲)给他取的这个名字,不但俗气得很,而且像是已经注定了他的人生。
叫“贵”的,一定贵不了,叫“禄”的,永远也无禄可享,叫“旺”的,一辈子都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像他一样叫“财”的,那是无论如何也见不了财的,这都是靠了血汗还不一定能养活自己的人的名字,他绝不甘心。
他想改名,但谁也不认可,谁都不这样叫,反而是他的“大母猪”的小名,响当当的,一直被叫到了现在,他虚岁都快十八了。
大母猪,到底是在叫他的小名,还是在辱骂他,他只要听到别人这样叫,就要么不理睬,要么鼓着眼瞪别人,但叫的人反而因此更得意,非把他惹恼不可。
只有一个人不这样叫,那是同村的李淑芳,非常可人的邻家小妹。娇小的身材,温柔的语气,除了绅粮(地主)家的小姐,再找不出第二个能令他心醉的妹崽儿。
有人说李淑芳有小姐气,但也有人暗地里说她这种气质是妖气,哪有小门小户农家里出个这样做事轻手轻脚,说话细声细气的人。
不安本份就是妖!
王师才就喜欢这样的妖,要不这样,女人哪还像女人,全都五大三粗,哪还有什么味道,女人是拿来养的,不是拿来做粗活的。就凭这一点,他就觉出了与那些农民们的不同来,他想,他应该要出人头地,做个上层人,娶了李淑芳,让她的妖气大放光芒,跟绅粮家的小姐、太太一样。
“财,财……”李淑芳从没有这样叫过他,但他却老觉得她这样叫过,所以一想到这声音,那心便酥了。
妈老汉儿倒不大叫他的小名,而是成天“四儿、四儿”地叫,但是,最近一两年,看他长大了,却又说不上一门亲,所以一看到他,什么语言都没有了,连叫名字的程序都省了,也乐得他清静。
其实,王师才也知道,背地里,他还有几个名字,干滚龙,乌龙,这都是人家给取的外号。
对于村里的人给他取了这样的外号,他的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因为这一向是给那些安于现状,懒惰的人的,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懒过,只是因为自己不愿做个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躺在床上发呆,在茶馆里听演义的时间多了一些,这难道不算正事儿吗?他还经常到老鹰岩那边的私塾去偷听,在演义里,那不是受人颂扬的人物在成名之前做的事吗?戏文里人人夸,现实里却人人骂,这他妈什么鸡*世道!
不安本份,真的就是妖吗?我偏要做这个妖,看你这些人能把老子怎么样,师才常常这样想。
终于,他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个落后而又愚昧无知的村子,到街上做事,当个小职员或者小伙计都行,在弹子石这个地方,还是有路可走的。
不过,世事是乎老在考验他,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走遍弹子石,居然没人愿意雇他。
后来,还是因为他的爷爷寿终正寝,市立七小学一时找不到校工,就由他来顶替。
校工主要在学校里看门打杂,从来都由年迈之人担当,因为一方面活儿确实也不重,另一方面,收入微薄,如果不是从自己家里带些粮食、蔬菜补贴,恐怕连自己也养不活。
学校方面本不想请他,但实在不好找人,他又死皮涎脸地告求,而且还告诉校长,他想通过当校工,多学点文化。
试用期间,他是相当的卖力,什么事都抢着做,只要有空,就站在*场上听老师上课,其专心程度,没有一个学生能及得上他,校长终于被感动了,同意他做一两年再说。
但也有教员不太赞成,因为学校里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