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十二三的年纪,长得十分隽秀,一双杏目明晃晃,清亮亮的,像两颗黑色的珍珠含在里面。唇线眉峰都还柔和没什么棱角。
许是年纪太轻,看不出硬朗,但坚挺的鼻梁透出超乎他年纪的凌厉。
“你是谁?”碧落嘴上的纱布一松开,就忙不迭地问。
少年舒朗地展开笑意,反问:“你不认识我?”
碧落更纳闷,“我们真的曾经认识?”
少年听了这话,有点意外。他未答,却饶有兴致地歪起头看着碧落,有心让人猜似的。
可碧落拧起眉头,翻尽了脑海也没找到少年的线索。
这时又一串脚步声响,一个随从跑了过来。
“小少爷,你跑得也太快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小的回府可怎么交待啊?”
这句话提醒了碧落,方才他听到那几个大汉说过,这人是池府小少爷,惹不起。
猛然他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
少年反问“你不认识我”的意思,大概不是说两人曾经相识,而是这嘉南城里,无人不识他池府小少爷。
少年没理会随从,给碧落松了绑,平淡地问:“小孩儿,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碧落被个小孩儿叫小孩儿,有一刻的不习惯。
顿了一下才摇摇头,“我没有家。”
少年又意外了,“孤儿?难怪他们方才抓你。这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晃,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这一点碧落也不否认,仙元没有拿回来之前,他也着实不敢去“引诱”前夫,是得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得好。如果这地方能舒舒服服的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少爷是棵绝好的大树。
于是他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卖起了乖,“池少爷,那让我到你府上躲一躲吧。”
少年还未说话,一旁的随从看不下去了,“你这孩子倒会顺竿爬,这满城的孤儿都跑我们府上躲着,我们那府上还有落脚的地儿不?”
碧落眉心一蹙,委屈得两只眼眸聚起了一层水雾。
少年看到,却乐了,“一个男孩子,哭起来的样子还挺惹人疼的。只是也太娇气了吧。怎么听句不中听的话,都能哭出来?”
怎么?不喜欢小哭包?那咱换一种。
碧落赶紧擦干眼泪,笑得如雨后暖阳。
“我不娇气的。我会干活。我很勤快。”
少年又乐出声,“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变得可真是比天还快。倒是有趣。罢了。阿成,先带回去吧。好歹过了今晚的雨夜再说。”
被唤做阿成的随从,不乐意地张了张口,似是还要劝少年打消了这主意。
但少年凛着目光向他扫了一眼,到底让他把涌上舌尖的话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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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随着少年回了池府。与阿成同乘一骑。
一路上他缠着阿成闲扯,打听出来,少年名叫池苍雁,年方十二,是池府的小少爷。
“他是小少爷,那还有大少爷?”碧落随口问。
阿成愣了一下,“你是哪里逃荒来的吗?我们池府的事,你居然一点儿不知道?”
碧落无辜又好奇地眨眨眼,这时就听走在前的池苍雁接了句,“他一个小孩子,哪里关心这些事。记住入了府,别再问这事儿就对了。免得惹我爹娘伤心。”
池苍雁的语气多了几分落寞,阿成的神情更是凄楚。
待池苍雁一夹马背,冲出几步拉来距离的当口,阿成在碧落耳边还是忍不住念叨起来:“你要是早生个几年,一定会知道我们池府大少爷,池孤鸿。”
嘉南城池府,父辈也曾是辅佐皇上登基的将军,但深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
在皇上登基后,便大隐于市,弃官从商。十余年来做到富甲一方。
当然这些没有皇权的助力,是不可能的。皇权也不会白白施恩。
池孤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