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城边上有座陡峭的山峰,峰顶坐落着一处以驱邪问缘闻名的庙宇,名唤无法寺。
前些年,逢前朝余孽勾结北胡集兵突袭,地处边境的北越城难免受到波及,虽朝廷已派兵及时剿灭孽匪,但此处仍远走了不少本地人,无法寺亦是许久未见有人来烧香驱邪求缘了。
可今日,无法寺往年门槛快被踏破的光景似又回来了,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本空荡荡的大殿竟一眼看不到缺处。但此些殿中人并非都是虔诚信众,起码有大半是瞧热闹的看客。
这些看客都是来见证北越城第一笑话,卫峥他将要做出的另一档荒唐事来的。
“啧啧,这卫家少爷前些年风光八轿娶了位夫郎,这才过了多久,便看破了红尘要出家,我就说娶男人这事根本就有悖常伦,不可能长久。”
“谁说不是,听说卫少爷三年前押镖时被山贼所陷,掉下悬崖。他那夫郎见卫少爷摔得半死不活,一点不思旧情就这么跑了……不止如此,我还听说,那夫郎其实早就与山贼勾结,他嫁进振威镖局就是为了窃取走镖行程,夺了价值最高的红货。”
“胡说八道……”双膝跪在殿中蒲团上的卫峥抬起下垂的眼眸,侧头瞪了眼在其旁边说着闲话的两位长舌妇人。
“卫施主,你可考虑清楚了,若是这青丝落下,便彻底不属那繁华外界了。”一位身着黄袍,单手置胸的长髯老僧朝卫峥说道。
听了老僧沙哑的声音,卫峥立马将头转过,紧闭起自己一双明目,“我考虑好了,请大师动手吧。”
老僧点点头,执起旁侧小沙弥手举的剃刀,便朝着卫峥已散开的如瀑墨发而去。
“慢着!”手起刀落,一绺长发顺卫峥面颊落到了他白细的手指骨节上。随发落,一道急促的呼喊绕过众看客的嘈杂声,响彻在了卫峥的耳畔。
卫峥闻声忽地站起身来转头回望,他这动作着实给老僧吓了一跳,老僧手不住抖颤,将明晃剃刀巧掷了卫峥手腕处。
卫峥顾不及沾了满是红渍的袖口,整身注意全被刚刚在门口喊慢着的人吸引了去。
门口来人虽被灰僧袍裹挟,无一丝柔发垂额,但剑眉下的两颗含水眸子,若刀细刻的挺翘鼻梁,同似含血的一双薄唇根本掩不去其惹眼的特质。
“德广大师,弟子不懂,这位施主根本就无意了却世俗,一心慈悲济世,为何还要给他行剃度之礼?”
不等老僧作答,卫峥抬腿便走到了年轻和尚身前,当着一众看客香客的面,拉起年轻和尚的手就要出殿,“你终于肯出来了……跟我回家!”
“施主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这里便是贫僧的家。”年轻和尚大袖一挥,将卫峥的手重重甩了下。
卫峥看着年轻和尚这副决绝样子,柳眉笑唇都微坠下来,若别人待他如此也就罢了,可唯独此人不行,因为这年轻和尚便是同卫峥曾定下情念无涯,永不相弃誓言的夫君金宴屏。
“金宴屏,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卫峥圆睁着充血杏目,一字一字朝金宴屏问道。
金宴屏单手合前,捻了捻指畔的木佛珠,“贫僧法号永乐,并非施主您要寻的人。”
“好,好!大师,劳您动手吧。别听这位什么乐法师的话,我确实已不想再涉红尘了。”卫峥撤步回到原处,扑通一声又跪在了蒲团之上。
德广大师将剃刀递给小沙弥,捋胡轻叹一声,“施主这是何苦呢,你到寺缠磨数日,明眼都看得出你是有人放不下,心中生了魔。那人既已走了,劝施主得放且放,空门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走了,我的心也就死了。大师,您不是说无法寺是慈悲渡人之地么?我找不到前方希望和路途。只思着您这里可收留我,真的不行么?难道大师称的我佛引人脱苦海之事是假的?”
“这……”
德广大师被卫峥这样这番话说的不知该如何回。愣了片刻,觉实在答不了,便准备重拾起剃刀了了他这一桩心愿。
可未等德广大师手触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