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个自称小李的青年坐出租车到达了这次外出的临时住所,乌市立交桥下的华贸大厦第三层,房号370。
我随身带的行李不多,除开上午差点被抢走的那个皮包外就是一个小型手提行李箱。因为来之前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这边的工作方向,所以为了工作顺利,在杭州的时候已经先和裘德考的那个外资公司驻华分部讨论了一下。
小李率先用房卡打开了房门,我从门口往房间内部看去,还别说,真他母亲的有异域风情,这是赤果果的腐败吧?
拱形的玄关顶,垂下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脚下是民族风情的手工地毯,深红浓绿的线条缠杂,头顶是大型的吊灯,同样的辉煌璀璨。最有看头的大概就是这个房间的壁画了,一幅接着一幅,好像悬浮在墙面上,同样的几个人,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神态。典型的叙事壁画。
看到这里,我不得不开始考虑,它这次出手的真正目的了。这些壁画带有强烈的清真风格,但是,十年前那些经历都指向了一个人,几乎所有大型政治变更中都会出现的身影,埋藏在地下的故事里的主角自此生生世世的噩梦。
掀开珠帘,露出内室那张被数重帷幔遮掩的大床,整个房间所有的灯光都被点亮,金翠辉煌。床的左侧就是一扇占了整个墙面四分之一强的落地窗。吊着流苏的厚重银色窗帘很规矩的分陈在门的两边,窗外就是这个中国边缘地区的省会城市黄昏时分的景色。
来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地方的干燥。火车穿过无数的戈壁滩,漫天漫地都是黄沙,偶尔见到的植物也不是杭州随地长出的那种翠色欲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土黄色。至于这座被沙砾山包围的城市,自然也是这样苍凉的昏黄色。
有些感慨,在这么恶劣的地理环境里,住在这样豪华的房间,心里不知怎的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小李已经回去复命,我一个人坐在封闭式的阳台上,看远处零落的高高的建筑。铃声却在这时响起,“喂。”“吴邪你到了吗?”小花的声音有些低沉。
“嗯,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我猜大概是他儿子最近太调皮了,弄得小花现在整个人都有些低气压。
“明天早上七点,你住的地方··· ”
“没错,它果然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这里最高的楼,能找到吗?”
“行。最后的机会,放手做。”不等我回答,小花已经挂掉了电话。
在忙音荡漾的时候,我透过落地窗看着房间里一座复古的大钟落地灯上的表盘发呆。
最后一次。小时候遇到走不过去的坎时,老妈总会在耳边说:放手一试吧,小邪。
现在的我,不会再从父母那里听到这样耐心的鼓励,他们会站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我走在前方的背影,那样的视线,有时候,让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会很重,也很轻。没有人在意结果是什么了,他们只看你是以怎样的姿态走过去的,或是摔过去。
一夜无眠,但是出奇的精神极好,与这十年里那种时常在梦中惊醒的状态完全不同。也许是从我心底长出了某种姓张的期盼,它无时不刻不在催促着我去做些什么来改变窘境,而今天就是实现它长久以来目标的日子。
上午七点,天还是蒙蒙亮,两个小时的时差,再次提醒了我这里与杭州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从房间里出来,只是随身带了那个小包。乘电梯下到地下一层,来到地下停车场,朝车顶上闪烁的黄灯的那边走去。
黑着脸的下手猛地拍了爷爷我那因为硬座酸痛的肩膀,“花儿爷的交待,吴小佛爷多担待些罢。”我提着那个体积中庸体重出格的双肩背包,咬着后槽牙把背包背上,挤出一句话:“兄弟,告诉小花,爷还要回来参加臭小子的十周岁酒席呢。”
事实上,这次去,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再见,我的挚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