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啾啾!”
“哒哒哒!”
杜子骏在激烈的枪炮声中惊醒,他连忙回手向腰间抽枪,却发现自己躺在炕上,随即抬手向枕下摸枪,却发现手臂包括身体不能动弹,他希望仅是一场梦魇,但双眼明明睁着,随即扭头向身边的战友求助,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是炕,洁白的床单枕套、绿色的棉被,这明明是解放后的装备。
他长出一口气,循声看到右手边的报纸,报纸上压着一支手机,让他的时间意识定位于21世纪,可是从手机中传出的枪炮声,不,应是手榴弹的爆炸声,步枪、轻机枪的射击声,又将他的记忆拉回抗战时期,同时,仅凭声音知道那是在播放《小兵张嘎》。
他的视线扫过粉红色的窗纱、书桌、衣橱、书架,3个书架有2个装满成套的日本动漫,让他的空间意识得以定位,这是九儿子的家,准确地说是二十五孙的家、十六曾孙女杜晓漫的房间,进而想起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孩子们要为他庆祝百岁生日。
他今年99周岁,孩子们执意要过传统的虚岁生日,主要是为了将其从医院接出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左侧,那里应该是老伴的病床,却只有一个双肩包和一个拉杆箱,随之重新想起这是杜晓漫的房间,老伴因病危仍在医院抢救,孩子们为了免于他触景生情,才连哄带劝接到这里。
其实,早在81年前18岁时,他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从未想过能结婚生子,也从未想过会活到现在,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并不认为这是幸运,也就更能坦然面对生死,唯一牵挂的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老伴,此时想起不由黯然神伤。
恍然间,他看到了老伴,而且是年轻时的老伴,他欣喜地脱口问:“你怎么来了?”
“祖爷,你醒了?”杜晓漫嬉笑着问,“是不是又忘记我为什么回来了?”
杜子骏赧然地笑了,他确实时常处于时空交错中。
杜晓漫拿起手机说:“唉,怎么放完了?我刚才肯定按了暂停。”
杜子骏抱歉地说:“可能是我碰到吧。”
杜晓漫一边从衣兜掏出蓝牙耳机放进收纳盒,一边抱怨道:“我妈真是老糊涂了,她取了快件又去超市,结果把快件忘在超市里,非让我跑一趟。”
杜子骏笑道:“跟我相比,你妈只能算是小糊涂。”
他有11个子女,其中9个是烈士遗孤,他一视同仁按年龄排序,并尚能一一关心教诲,但孙辈有35个分布各地乃至国外,迎娶的孙媳就有20多个,目前除长孙媳已记不住其他人,但至少知道年龄相差一大截。
杜晓漫也笑了,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您可不糊涂,只是记忆力有点差。”
杜子骏已经想起,曾孙女在外地就读师范大学地理系,目前正在撰写毕业论文,昨天得知要为他过百岁生日便乘高铁赶回来。他不解地埋怨道:“你不是在写毕业论文吗,怎么看起《小兵张嘎》了?”
杜晓漫说:“以前给您说过,我主修的是人文地理专业,目前的考研志愿是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对了,这个还没来得及给您说,专业方向是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其中包括旅游规划。”
杜子骏知道地理学分为人文地理和自然地理,但对于愈加细分的分支学科不太清楚也不关心,他关切地打断道:“你不想当老师了?”
杜晓漫说:“那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再说吧。”
杜子骏不由皱了下眉,因为他对教育行业有着莫名的情愫,这也是他虽然对子女一视同仁,该骂骂该罚罚,但对二女儿和长孙媳格外尊重的原因,而在得知曾孙辈中的杜晓漫考入师范大学,他格外高兴也愈加关心关注,此时听她的语气如此轻巧轻佻,他的心中颇为不快,同时还有失落。
杜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