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福利屯一家简陋的电影院。各个学校知青开始崭露才华,表演节目。当晚住在大车店的通铺上。上厕所时,吓了我一大跳。我平生第一次见到那厕所的茅坑有四五米深。坑有多深,那粪柱就有多高。没有想到,两年后我到“牛鬼蛇神班”,就干过下粪坑,用洋镐将冻结实了的粪柱刨倒的工作。此为后话,由另文详说。
翌日清晨,我们坐上“闷罐”,再次上路,奔向二三百里外的目的地——国营七星农场。所谓“闷罐”,就是除了车内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一车人呼出的水气,在车窗上结出了厚厚的白霜。我很好奇,就用锐器抠窗上的霜,好不容易抠开了,四外都是狂风吹起的白雪,别无旁物,也就死心了。任它闷罐车东摇西摆、上下颠簸,拉到哪儿算哪儿吧。
我们是“**”中北京市第二批自愿上山下乡的知青,第一批去的是内蒙。我们这一批一共2400多人。那时,农场地处北国边陲,“**”运动要比北京慢一拍。大多数农场的“**”正在**,两派斗争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七星农场的“**”组织“总部”一夜间贴出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说对立面“兵团”的头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于是,压垮了“兵团”,一派独掌农场“革委会”大权。因此,黑龙江农垦总局的造反派头头认为七星农场最稳定,将2400多人的1/4——609人分配到了七星农场。那时的场部没有多大,哪里能够接待这么多的知青呀。于是,一下车我们三四个人一伙,分别被场部职工领到家里吃中饭。我们到的是医院王大夫家,那时,东北人家的摆设大同小异,外屋是烧柴的大锅台,进里屋向阳处是摆着一溜被窝的大炕,炕边沿墙有两个衣箱,正中是毛**像,两旁是贴满全家照片的镜框。主人先领我们手握“红宝书”,念诵毛**语录。那时,三顿饭前都要念,此为“三做到”。现在的孩子可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三做到”吧。
那天,主人包了猪肉酸菜馅儿饺子,我第一次领教酸菜,挺香的。饭后继续上路。旧车像是在狂风怒吼的雪海中航行的破船,忽而我们被抛向浪尖儿,忽而又被跌入谷底。摇晃到黄昏,经过了四天三夜,我们终于到达了35位知青的新家,也是我们踏入社会、走进工作岗位的“零公里”起点处——十二马架开荒队。
一下车,有3个老职工从草房里出来欢迎我们,原来开荒队仅有18位老职工。来到的知青人数是老职工的2倍。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人人憋了一肚子尿,就问老职工,哪儿是厕所。操着山东话的老职工说:“上便所,哪儿都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朝外走20米,谁也看不见。”原来这里只有进的地儿,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城市来的知青,尤其是4天前还是妈妈跟前的娇闺女的一群大姑娘的出的地方呀。知青们感到诧异震惊和不可思议,北大荒原来是这般的原始落后,知青将面临的生活是如此艰难恶劣呀。第二天,知青们用两卷破席子围起来,搭上两块破木板,就有了露天的简易的临时男女厕所。两领破席围起了最初始的文明,摈弃了北大荒的原始与落后,但是破席仅只解决廉耻问题,却难以解决寒冷问题。那时,身穿棉袄尚且冻得浑身发冷,何况脱裤子解手呢?刮大烟炮时,大伙儿宁可愣憋着,也不去上厕所,按东北人的话说,上厕所那简直是遭罪呀!也不知道那时的女知青在来例假等特殊情况时,是怎么熬过来的。端木和朱守诚因临时出门,没有任何准备,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女知青个个伸出支援的手,分出衣被、毛巾、牙具等生活用品给她俩使用。开始,她俩的父母坚决不同意她俩下乡,双方僵持不下了半年多的时间,经过两人反复写信说明心愿,最后,父母不得已,才为她们办理了户口等手续。
1967年的雪是几十年未遇的大雪,在今天,就叫雪灾了。公路上,用大马力的推土机把雪向路边推开,但一场烟炮过后,推开的雪沟就被吹来的雪填平了。就这样,推了埋,埋了推,最后公路两旁的雪有三四米高,汽车在公路上行使,两边什么也看不见,就像在雪山中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