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封知县(1 / 3)

林书醒白瑞恒 大锤子- 3940 字 2023-06-09

提起那位三年前走马上任的年轻知县,元封的商户民众们是又爱又恨、又敬又厌。

他是善人,却非好人。

这反差极大的评价全因一事。朝廷已在各州设公家官学,慧聪资优的学生均可进此地教养,可他说不够:甘露时雨,不私一物,教养一事,何固资优?

上任的第七日,他顶着寒冬腊月的大雪,开始逐一拜访当地富商之门。

听说知县大人亲舍,各家老爷心中又惊又喜,忙弃手中玉烟杆、鼻烟壶等玩物,提着衣摆奔去正厅一瞧,唇红齿白的俊俏年轻人也不吃案上的名贵茶水,寒暄后只温声道:“达则兼济天下,有教无类之开端,当从元封县开始。”

老爷们犯了蒙:“大人有何见教?”

年轻人笑道:“见教没有,只想让你捐些钱。”

他未着官服,以示不以强权压人,可上任知县的盗夺手段余威犹存,老爷们夜里辗转胡想,全都暗道一声晦气,第二日,不情不愿地将“孝敬”遮遮掩掩抬进了县衙。

商圈中流传开了新知县爱财一说。

可来年开春,县衙旁开了一家私学夜校,来者不拒,分毫不收,内有文采绝伦的夫子,竟不比官学低一等。

老爷们明悟,仔细一打听,原来私学中纸笔书册均新知县所捐,用度不够之余,过年时还撺掇了一衙公职人员在繁华街口低声下气地卖鞭炮、对联、窗花……

真是闻所未闻,却也不见朝廷派人斥责他为官自贱。

富商们一时动容,敬重之意方油然而生却又被生生掐断。三月的春风里,新知县又登门造访:国繁业昌之际,军队半解甲,民众思淫-欲,居安思危才能源远流长,私学不够,还需有武学堂。

言罢,供手笑眯眯道:“请捐些钱。”

居安思危,这是老爷们该考虑的事儿吗?将领和司使都只从皇戚名门中挑选,此人还如此愚劳,原非爱财,不过是借别人的钱财用来沽名钓誉罢了。

富商们敢怒不敢言,又送出几匣子真金银。自此,一听衙门有人再造访,便称疾不出,只偶捐小款以维持这细如丝线的情义。

这便是商户们对新知县的复杂感情,而小民又为何?

传闻有一日,新知县带领苦不堪言的县衙众人上山挖野菜,田间见一挂着白布两挡飞快插秧的少年,眼睛一亮,奔赴而问:“县中有武学堂,你为何不去?”

少年一愣:“俺的秧还没插完,怎么去?”

一炷香后,新知县扛着少年从田埂跑过,后头跟着他哭天喊地的爹娘:“大人,草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去武学堂,那谁来收稻谷啊,谁来砍柴啊,下头还有俩个丫头子等着吃饭,大人啊————”

“我以津贴相助,且以后他来帮你。”

新知县气喘吁吁随意一指,一旁的县尉登时将箩筐一摔,黑着脸破口大骂:“腌臜泼才,老子要上昌京去告你,滥用职权目无法纪,逼得民不像民,官不像官!”

县尉最终没去成昌京,原因无他,只因家中妻子愁苦道:“路费啊,很多的,告得成告不成,朝廷都不予你补贴哦。”

此事虽止,可县尉也没去插秧砍柴。几天后新知县自己去了,白嫩手心磨出几个泡,看得那少年的爹娘一阵心惊胆战。

他们也想告官,可新县令就是元封父母官,他们上哪儿说理去?遂惆怅道:“大人,您走吧,多为百姓做些正事吧。”

新知县微微一笑,也不再推辞,放下些许银钱后,回衙门亲自下厨给那少年做了碗香喷喷的汤面。

隔日,又闻城东有一才女,新知县一定要她来私学。一众衙役扯着他的袖子,苦口谏道:“使不得啊大人,您豪夺少男便算了,掠人民女又怎么回事,您让别人以后怎么看您?不知者还以为您是贼土匪啊!”

新县令一边挣脱一边道:“我不管别人怎么以为!”

众人立马换了说辞,声泪俱下道:“您不爱惜自身羽翼,可总得考虑那姑娘的名声,人家那是正儿八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