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醒蓦从腾蛇游雾的大梦中惊醒。
卧房中,琉璃小马灯泛出暖黄光,乌纱帽压着叠得整齐的官服放在床边,地上两只饮罄的酒坛子……
天色已大亮。
他不由哼唧一声,双手不住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疼。想忆起昨夜几分吟诗对酒、几分乱舞失容,奈何脑海空空,仅记得三个白瑞恒靠在花厅台阶上,六条大长腿伸出老远。
“哥哥是钟山美玉,埋没于元封这个小地方实在可惜,以恬养性虽是清净,可你真的甘屈于此?”
林书醒不知手中为何会有一根树枝,却以三脚猫的功夫舞得放纵肆意,他能感觉到自己喷着酒气氛氲,却怎么也看不清白瑞恒的表情。
“善泳者,嗝~,永远都是溺死的第一人,我才不去昌京,就待在元封当一辈子知县挺好,什么钟山美玉,我才不是,我是女娲的破岩顽石呀,愈伯你——”
忽有一股大力拽住了他的手臂,林书醒猝不及防没稳住身子,一头便栽在两面膨起的宽胸上。
天旋地转中,他只觉后腰一瞬被人搂住,唇上也突然覆来了巧柔缠绵的幽深辗转……
至此,已是全部回忆。
???
林书醒狠敲脑袋,惊疑不定抚上嘴巴时,白瑞恒忽笑吟吟地走进来,端着一碗醒酒汤,行度竟比昨日来衙门时更加高雅得体,哪有什么窘迫之色!
原来,一切是酒梦。
林书醒回过神,忙爬起问:“你怎还未回去?”
白瑞恒在床沿坐下:“知县大人昨夜抱着我的腿不放我走,我一介草民能翻出什么浪花?自是悉听尊便。”
轻吹一口汤水递到林书醒嘴边,白瑞恒内双眸子盛满笑意:“快喝了罢。”
林书醒无钱养奴婢,平日多是自理,惶恐着忙把醒酒汤接过一瞧,葛根木香泛游,白术茯苓浮沉。他不忍辜负白瑞恒,奈何胃中酸水泛滥,便苦着脸道:“等会再喝。”
“大人好生不听话。”
白瑞恒将汤碗接过,耐心哄道:“食木者多力,食草者善走,食肉者勇焊,食谷者知慧,什么都不吃的,那可是飞天揽月的神仙。”
林书醒没了法子,又哭又笑地任凭白瑞恒一勺勺戳进嘴巴。不知不觉间,昨夜郁结一扫而空,他也将那梦中深吻抛去了脑后。
白瑞恒许是照顾了他一夜,人却如逢喜事般精神抖擞,这边饮罢醒酒汤,便要携着他去参观白家大宅。观其迫切,倒使林书醒想起了那位急着择日成婚的白家小姐。
真是一对亲兄妹。
可现下有更重要之事————秦玉松去,私学怎么办?
林书醒婉拒他的邀约,称改日再拜访。
白瑞恒便顺从说:“那我晚些再来与你商量花会一事。”
林书醒已对他的“晚些”有了认识,不禁笑道:“众人都说这县衙是龙潭虎穴,你倒好,竟往这处钻。”
“一县之主,总该多走动走动,况以后我们还是……”白瑞恒顿了顿,薄唇上勾起一抹笑意:“郎舅。”
林书醒忙摆摆手:“此郎舅关系容后再论,近来县衙事繁,我便先不留你了。”
送走白瑞恒后,林书醒却没回屋,立在薄雪阶上定定望着西南的犬牙山……暗自审度一炷香,他扭头便径直去了主簿房。
一推门,只见房内凌乱至极,四处搭着换下的衣物,空气中则是闷出来的发酵气味,而那主簿邹奇政怀中抱一只酒坛子,正不修边幅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满头黑白交杂的发丝摊在枕头上,好似风滚枯草。
若昨夜白瑞恒没来,倒差点忘了还有此人可共饮。
林书醒将这四十多岁却显得无比苍老的中年人拍起,自顾自地从他床底拖出几坛酒,忍着胃中难受道:“邹主簿,起来陪我共饮三四巡可好?”
邹奇政一听便丢了起床气,爬起来,桌上两个大碗一斟满,转眼已自行干了其中之一:“小后生,你这是发什么颠了?青天白日里喝酒可不是你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