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头主簿(2 / 3)

林书醒白瑞恒 大锤子- 4006 字 2023-06-09

风,学堂无事了?河道掘好了?花会仪仗备齐了?”

他终日买醉,却对衙中事宜门儿清。林书醒看破不说破,低碰一下邹奇政的碗口,平淡道:“子鹤回昌京了。”

一时无人说话。

半晌沉寂过隙后,邹奇政幸灾乐祸地笑开了:“昌京那是什么地方,观目丽靡,窈窕淫音,不视不听?呵,那是孔圣人。”

邹奇政喝了酒,便总爱提起他在昌京做吏部尚书的铮辉岁月。金碧殿堂掌官封勋、笔走龙蛇任免升降;数年本是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奈何朝堂逐逐在势力,后他竟因拒绝为太师之子升迁而把仕途亲手掐断。

邹奇政自此学会了一个骂人的词:污牛。

“秦玉松以为昌京是好呆的?豪士今已尽,满朝一群污牛,他总有被顶得苦不堪言的一天,届时耷拉着脸被挤在朝堂的旮沓角,抹一把辛酸泪,还得强装喜笑颤巍巍地道,陛下,请听臣一言呐————”

邹奇政说得哈哈大笑,笑笑而眦目沾泪,急灌下几大口酒,这又道:“小后生,听过镇南将军林远奉之名吧,你可知他死后,奸佞小人满朝欢,乌烟瘴气已不足形容那方溺滑。唯今只待镇北将军与怀公辞世,大宁遂离亡种不远了,瞧着吧,犬牙山和瞳水关总有一天——”

林书醒抬眸:“邹主簿,慎言。”

“怕什么,我如今还怕那群污牛参一本?”邹奇政边摇碗边道:“我是个褴褛的糟践人,只要酒盏斟来皆满满,便去他的污牛,去他的朝廷!”

林书醒跟着饮下一小口酒:“您怎为那糟践人?您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年十九中举,年二十四摘探花,三十而立进吏部,三年以后任侍郎,再过一年,为尚书!”

言毕,林书醒将酒碗一放,竟突然提陈跪下,昂首庄重道:“晚辈不才,敢请您兼任我私学夫子,为师教范,扶持元封。”

邹奇政不可置信看他半晌,须臾而摇头晃脑地嗤笑道:“我是个被贬的人,无才无贤,后生,你抓错救命的稻草了。”

“邹主簿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曾想过,君主有利天下之心,众人才能各得其乐。千古留名的名仕,他们便比您尽善尽美?非也,不过以逢盛世罢了。”

林书醒盯着突然沉默不语的邹奇政,继续道:“鸟飞高空尚有人射杀,兽走薄丛尚有人捕猎,由此观之,体道者,不在你我,而在————”

他往天上指去,一字一顿说:“邹主簿就没想过,把这浊风吹散吗?”

邹奇政两眼瞪圆,细思三年来林书醒所做一切,霎时从椅上弹起,惊道:“你要造反?!”

“不,我只欲守护元封。但元封居安,我何为不足?”

邹奇政又坐回去,颤手一捋胡子,凝重道:“朝堂的水,非你能驱之,你年纪轻,何曾知道其中龌龊?”

林书醒微微一笑:“邹主簿又怎知我不是那水里爬出来的人?”

邹奇政愕然,仔细端视眼前俊俏的年轻人片刻,仍不得头绪。思忖来思忖去,才蓦然悟到此生姓林,一说林,他首先想起的自是那位威名赫赫的镇南将军林远奉。他任吏部侍郎时,林远奉刚被“伏诛”,半年后秋后问斩,帝命百官监看。

高台刑场上,他倒见过林远奉的儿子,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在朝廷威逼下,拿起大石块狠狠砸向了自己的父亲……

酒碗“咣当”一声着了地,邹奇政从椅中再度弹起,颤指林书醒:“你,你是……”

林书醒不言,起身兀自离去,仅留下一个寂寥背影于主簿房,一如当年林远奉在邹奇政记忆中的模样……

薄暮时分,杨霜踩着小雪来了县衙。

她本该直接去私学,可秦玉松今已在回昌京的路上,无人为她办理入学事宜,林书醒便命人半道将她截了过来。

粗布裙袄洗得干净,无华簪子挽一头齐腰墨发,她无疑是贫穷的,可林书醒却能隐约窥见其胸中罗藏着的琳琅满目珠光画,富可敌国四库书……

路上,两人你比我划交流得风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