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当铺”四字入耳,赵嬷嬷仿若被蛰,猛地从椅上跳起,神色骤沉,匆匆遣洪婆子去赎耳环,自己则带四五仆妇,怒气冲冲奔乔念处而去。
秋阳倾洒,庭院中落叶随风旋舞,一如昨天的寂寥。
春兰外出未返,院内空荡无人。
乔念正闲坐窗边,右臂随意搭在窗棂,很是慵懒。
赵嬷嬷闯入,一见乔念,便怒声质问:“二小姐,你莫不是失了心智?怎让春兰拿侯府的物件去典当!”
其声虽厉,实则心里很是惶恐。
这韩氏当铺乃大启朝赫赫有名的当铺,分店广布南北,京都亦有其踪迹。
二小姐变卖首饰之事若传至京都,武威侯府定会声誉扫地。
这等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太夫人知晓后,定会迁怒于她,到时候她的下场不言而喻。
念及此处,赵嬷嬷心口发闷,手帕在手中紧攥。
相较赵嬷嬷的外强中干,乔念镇定自若,从容不迫。
她信手从盒中拈起鱼食抛向窗外池塘,引得众多金鱼竞相争食,水面波光潋滟。
这情形落入赵嬷嬷眼中,让她更是恼怒。
“二小姐,老奴我可是一心为你好。”
赵嬷嬷拔高声调,“咱们武威侯府传承悠久,门规森严,公子小姐皆通情达理、谨言慎行。”
目光扫过书案上略显生硬却尚算工整的《女训》字迹,赵嬷嬷满脸嫌弃:“但如今这般情形,你如何回得侯府?”
乔念又撒一把鱼食后,方抬眸看向赵嬷嬷,神色淡然:“我早说过,不打算回去了。”
此时,暖煦日光透过窗棂倾洒在乔念周身,勾勒出一圈如梦似幻的金色光晕,仿若仙子临世,美得有些不真切。
赵嬷嬷瞬时哑然,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铁青,那些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说起来,前一天晚上乔念确实是明明白白地在众人面前表了态,不愿再回侯府。
但赵嬷嬷当时压根没把那当回事儿,只当是这小姑娘受了惊吓,一时在气头上耍耍性子罢了。
谁能想到,这一夜过去,乔念的态度竟然没有丝毫松动,还是那般坚决。
赵嬷嬷的额头青筋微微跳动,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可她到底还是使劲儿把这股火给压了下去。
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就换个软和的法子试试。
赵嬷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抬手做了个手势,让跟在身后的那些婆子们都退下。
眨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乔念和她两个人了。
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很,只有池塘里的金鱼时不时地跳出水面,发出“扑通”一声响。
赵嬷嬷努力扯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笑容,尽管这笑容里压根儿没什么真心实意。
她耐着性子开口说道:“二姑娘啊,您你从小在外面长大,好多事儿都不太清楚。按道理说,这些事儿该由太夫人来给你讲明白,可今儿个我就先越了这个界,跟你说道说道。”
“二小姐,你祖父和元国公府的老国公爷以前交情很好,打你刚一出生,就说好了把你许配给老国公爷的长孙,这也是为了两家的情谊能更加稳固。”
赵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乔念的表情。
只见乔念拿起一块干干净净的素白手帕,轻轻地擦着手指,像是在听她说话。
赵嬷嬷心里暗暗高兴,想着这在外面野惯了的丫头要是能嫁进元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
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能寻得一门好亲事,差不多就是一辈子的盼头了。
只要她有这个心思,那就好拿捏。
赵嬷嬷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接着说道:“二小姐,元国公世子段北笙今年刚十七岁,在京都那可是出了名的年轻才俊。他家世好,自己又有本事,文的武的都在行,就连皇上都对他赞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