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解释这事,暗忖这卖肉的也太不通情达理,票到了他们手上,不也撕得七零八落的吗,干嘛要为难我呢?回到家,我把这件事跟母亲说了,母亲说一直都是这样的,她以为我知道。母亲还说没关系,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吃肉,每个月的肉票从来也用不完,交代我以后不要自己撕,特别是骨头票,每个月只有两格。
我把剩下的肉票放进抽屉,抽屉里各种票证五花八门,摆放最整齐的是粮票,其他的诸如布票、油票、豆腐票、副食本、煤本等等随意地散放着。
那是一段凭票吃粮喝汤的年代,也是靠粮票、布票等票、证过日子的计划经济时代。“票证经济”影响着一个时代老百姓的生活,一张张小小的票证,浓缩着时代的印记。
一天,父亲拿回一张《人民日报》,心情十分激动,他将《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上刊登的一则报道——《高等教育招生改革》念给我们听。
那天是1977年10月21日,天已经暗了下来,我正和同学在借着一点还没完全消散的光亮在玩跳房子。却意外地发现大姐正一瘸一拐地小跑着,往家的方向。她匆匆地赶着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我也收了玩心,赶紧回家。我跨进门对着房间里喊了一声:“俺老孙回来了。”算是向父母报告我已归巢。我将大姐拉起身,要带她去看看我们家新分的房子。
父亲制止了我,开口说道:“大平,来,过来坐,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你今天不回来,我们明天也会去找你,我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大姐一进门,就被带上了高考的话题。
父亲说:“相思湖学院领导非常重视这次高考,准备抽调各系的老师利用晚上的时间给学院报名参加高考的子弟们办几天高考辅导班,你一定要回来参加。”
正对高考无所适从的大姐听说有辅导班,立马点头答应,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她说她总算是在一头雾水中看到了一只可以依靠的小船。
父亲接着说:“后续还会有什么样的政策,我和你妈妈都不清楚,眼前这个高考就是个机会,这也许是个长期的政策,但也有可能机会稍纵即逝,谁都说不准,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来个‘鲤鱼跳龙门’,跳过去,就是一片新天地。”
奶奶把自家养的鸡都归了笼后回到屋里,手里还拿着刚从鸡窝里掏出的两个蛋。看到了大孙女,奶奶惊喜地问她吃了没有,大姐说在房东家已经吃过了。奶奶看大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鸡蛋,意味深长地?走进厨房。
母亲听到动静从另一间房走出,大姐颇感意外,那间房是别人家的,母亲并不是个喜欢串门的人。她正疑惑时,母亲告诉大姐,学院将我们楼上的那间房给了别人,把这个两间的套房调给了我们家,这样我们就不用楼上楼下地跑,而且还多了一间小房子。这本是我要跟大姐说的话,我是第一个看到大姐的,因为父亲一开始地阻止我没能说成,这么好的消息现在被母亲给说了。大姐看着连在一起的房子很满意,说这才像个家。她指了指第一间挂锁的房,说要是那间也分给我们就好了,这样的话这半边就都是我们家。母亲说她倒是想得美。
二姐从同学家回来,看到大姐,迫不及待告诉大姐的也是房子的事。大姐说她知道了,二姐问大姐今晚跟谁睡一张床。大姐说她今晚不在家睡,等下就得回生产队,明天一大早还要出工。
奶奶从厨房端出一碗荷包蛋递给大姐让她吃,我看到碗里有两个荷包蛋,问奶奶今天又不是大姐生日 ,为什么她得吃两个蛋?奶奶说大姐今天辛苦了,吃两个蛋补补。我问大姐你今天辛苦了吗?大姐说她今天又去天雹水库挑土方了,很辛苦。我咽了咽口水,说我不吃鸡蛋,请大姐给我喝口汤。
旁的人都笑了。母亲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让奶奶给我和二姐也各煮一个荷包蛋。奶奶转身又回厨房去煮蛋。
吃完蛋,大姐动身要回生产队,父亲和母亲说天黑了,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要送她回去。我也吵着说要去,却被奶奶拦下。我无奈地看着父亲、母亲和大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