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鹤已经走了,归允真还抱着手臂,靠在树旁咂嘴。
“嗯……我觉得……”他眯着眼睛道,“挺好喝的?”
侍从一边往脸色惨白的便兄嘴里塞药,一边道:“那再去帮你要两箱?”
便兄吃了侍从的药,脸上神奇地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抬起头,紧紧盯着归允真,也许是盯得足够用力,他那总是过于浅淡仿佛即将消散的脸终于显出一丝活气。他哑声道:“为什么?”
归允真面无表情:“什么为什么?”
便兄:“为什么替我去死?”
归允真:“你猜?”
“行了可以了。”侍从指着便兄道,“你是驴大,”指着归允真道,“你是驴二。两条傻驴是一家,你傻得精彩,他傻得漂亮,都是非常出色的好驴。”
归允真指着便兄愤然道:“他这人有病!我才不要他做我老大!”虽然说的话是在激烈反驳,但言下之意已经默认了自己是驴二,令人听之无语。
侍从费了老大的力把浑身是血的便兄抬回他别致的家里,一边咂舌一边帮他医治,一边医治一边更加夸张地咂舌。最后独自在一旁生闷气的归允真被侍从发出的怪声弄得实在不耐烦,怒道:“要治就治,啧什么啧!”
侍从两手全是血,转过身来激动地比划,具体比划了什么归允真也没看懂。只听侍从道:“你懂什么!这……他这……我这……这辈子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开这么多口!”
那便兄身上除了刚被板子打的,鞭子抽的,全身上上下下还有无数来历不明的伤口,看得侍从眼睛都直了,对着隋便的身体左看右看是恋恋不舍念念不忘且有很多回响,犹豫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兄弟,你哪天要是不幸归西,尸体可以送我吗,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便兄原本一直有气无力地随着侍从治,听到这话才撑开眼皮,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转而看向归允真。眼神一碰到归允真,又开始用力了:“为什么替我死?”
归允真呵呵道:“啊?什么?刚刚说话的是你吗驴大?我还以为你除了‘是啊’和‘随便’,不会说其他的词呢!”
便兄被归允真噎了一句也不恼,低头思考了一阵,抬头认真地看着归允真道:“你从前认识我?”
听到便兄已经开始往“前世情缘”的方向猜,归允真气笑了:“假如你的‘从前’指的是三天前的话,那确实印象挺深刻的——那茶棚不是你砸的你点什么头!”
便兄:“为什么抢着喝毒药?”
归允真:“不是你干的你认什么认?”
便兄:“不怕死吗?”
归允真:“你找死吗?”
便兄:“你想要什么?”
归允真:“要你管!”
便兄:“偷刀是我认的,你却替我喝毒……”
归允真:“怎么了你要报恩?”
便兄:“对!”
归允真:“哼!”
便兄:“尽管开口……”
归允真:“那你以身相许吧。”
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莫名其妙对话就此戛然而止,整个坟里安静极了。
“恭喜驴大驴二喜结连理。”去外面抓了一把雪洗干净手上的血,侍从回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对话,翻了个白眼道,“我看那什么唤雨刀咱也别找了,你俩直接拜堂洞房然后共赴黄泉算了。”
便兄依然处于目瞪口呆中,对归允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归允真好像这才想起他都要人以身相许了却还没做过自我介绍,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折扇,“啪”地一下打开,上书二字:“快爬”。
归允真:“介绍一下。在下姓归,名爬,字快爬。敢问便兄可是姓随名便?”
听到某人叫“归爬”,便兄的脸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随口道:“嗯。”
归允真:“哪个随?哪个便?”
便兄想了想,道:“隋唐之隋,随便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