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风吹掉了破纸的破墙下,靠着墙坐下来,从背上背的小竹筐里掏出一个水壶来递给孩子,自己则把头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女孩小口地抿了一点水,把水壶递给母亲,道:“阿娘也喝。”女人却不接,只是靠着墙,闭着眼。女孩拉拉母亲衣衫下摆,女人也不理,女孩就抱着水壶蹲在旁边。蹲了一会,又去拉母亲的手,女人还是不动,女孩有些急了,叫了出来:“阿娘,阿娘。”
侍从疾步走到墙下,在女人身边半跪下来,捉起她手腕。两根手指才搭上去,脸色就变了,转头对跟着走来的另外两人道:“她死了。”
女孩没听清侍从的话,非常警惕地看着这些突然走来的陌生男人,一只小手仍然抓着母亲左手小指。
归允真在她身边蹲下来,轻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声道:“阿娃。”
“阿娃,”归允真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他大前天剩下的一小口馒头,发现馒头已经冻得比石头还硬,只好叹了口气,道,“你阿爹呢?”
女孩摇头。
“家里其他人呢?”
女孩还是摇头。
归允真转过头,看见侍从在低声叹气,隋便站在旁边,扭头望向这对母女的来路——黄土飞扬的泥路上,神情空洞的赶路人,在背后苍凉远山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微渺。他们踩着细碎的步伐,一个个从女人的尸体边经过,没有一个男人,全是女人和孩子,全都饿脱了形,轻飘飘,幽灵一样地朝同一个方向不停地赶,没有一个人回头。就好像,就好像在他们背后,有一个恐怖至极的恶鬼,正等着将他们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