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摊开掌心。而他摊开掌心的一刹那,血人脸上原本悠然的神色就消失了。
仿佛有九天神雷在这一刻落到了他的头上,将他从上到下劈了个粉碎,让他忽然失去了一切举止,一切表情,一切言语。
过了片刻,随着他的碎片渐渐归拢,他那原本意味深长地眯着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了一种炽热的情绪。好似惊惧,好似狂喜,又好似无所适从。
“啪啦”,蜡烛爆了一个烛花。灯光明灭之间,血人猛然低下头去,喷出一大口血来。
血上加血,盒子里的血味更浓了。
归允真看到这口血,脸上的神情忽然耸动了,他忽然特别想知道隋便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隋便背对着他,身体把他手上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而就在归允真不由自主地想往旁边挪一步时,血人已将那东西收入了怀里。
血人此刻仿佛已耗尽全身的力气,颓然躺在床上,嗓音沙哑地道:“说吧,想问什么。”
归允真把数日前三人好好地在自家坟里睡觉,一不小心变成偷刀贼的事讲了。血人听完,了然地笑了笑:“你们想找唤雨刀,那也不难。”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痕,道:“你们听说过,赤霞三鬼吗?”
归允真道:“知道。人肉妈妈、尸郎中、刽子手。”
血人点头,一边招呼伙计送客,一边说了最后一句话:“人不知道的事,问鬼就可以了。”
说来也奇怪,有时候一个夜晚非常漫长,有时候一个夜晚却非常短暂。今天大约是属于短暂的一类,三个人各怀心事地走出药铺,没头没尾地好像也就走了没多久,天居然已经开始慢慢地亮了。
归允真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头,一边踢一边道:“便兄,有个问题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隋便不答。
侍从道:“我猜他的意思是不当问就别问。”
归允真道:“既然是这样那我问了——你到底给他看了什么东西,能把他都吓成那样?”
隋便道:“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很大,很大的那种秘密。”
归允真:“嗯。嗯?”
隋便道:“我只是给他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那种秘密。”
归允真:“有多大?”
隋便又不说话了。
归允真:“那看来是很大了。”
过了一会,忽然一拍脑袋:“不对啊!你既然给他看了一个这么大的……”归允真伸手比划了一下,“那种秘密,咱们就该让他把赤霞三鬼的老家在哪都告诉我们啊!怎么被他两句话就打发了?这也太亏了!这不坑人嘛!”
侍从道:“你现在才想起来讨价还价?”
隋便道:“不必讨价还价,我知道人肉妈妈现在在哪。”
另两人惊道:“在哪?”
仿佛是为了应和隋便的话,村道上适时地刮起了一阵风,把旁边用浆糊糊在一堵破墙上的一张破纸吹了下来,在半空中混着漫天尘沙飘来飘去。隋便轻巧地一抬手,用两根手指在头顶上夹住了那张破纸,递给另外两人看。
归允真把纸拎在脸前,念了出来:
“屏溪有恶鬼食人,即日起,屏溪道关闭,闲人勿入。”
念完,“啊”了一声,四下里看了看,又“啊”一声。
只因他发现,虽然天才刚刚亮,这条本来不应该有什么人的偏僻村道上,却迎面走来了不少人。走在最前面,刚刚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是一对姐弟。姐姐十岁出头的样子,弟弟只有五六岁。姐姐瘦成了一条人干,弟弟却挺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肚子。
侍从看了,紧紧地皱起了眉,低声对归允真道:“这男孩活不久了。”
这对姐弟后面,是一个牵着小女孩的女人。女人和刚才那姐姐一样干瘦,因为脸颊凹陷,显得一双眼睛尤其突出,教人几乎觉得她再走两步,眼睛就会在颠簸之中从脆弱不堪的眼眶里掉出来了。
女人牵着女孩走到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