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光,映入他的脑海。他使劲在记忆里搜寻,总感觉有些熟悉,可那记忆就像是被迷雾笼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人。
他那声虎吼,像是要冲破这寂静黑夜的牢笼一般,在原本寂静得如同墓地一样的夜里,瞬间就炸开了。那声音里的威慑力如汹涌的波涛,迅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将静谧的夜搅得一片混乱。黑夜中的昆虫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镇住,停止了鸣叫。但是这一吼,却差点把他妻子郑萼的魂魄硬生生地从躯体里吓掉。郑萼此时正在梦中和女儿一起欢笑呢,刹那间,那恐怖的吼声就像一把利刃,把她的美梦无情地切碎。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地从床上弹起,眼睛里满是惊恐。在黑暗中她无所适从,一边大声地哭着,那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凄惶,一边疯狂地朝着大雀儿家赶来。
他们两家之间那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此时却像是布满了荆棘。郑萼跑得太过匆忙,没注意脚下的小石子,一个趔趄就摔倒了,手掌擦破了皮,膝盖也磕出了一块淤青。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一块土坷垃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前扑了出去,额头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矮墙上,顿时留下了淡淡的血痕。她浑身沾满了灰尘,头发也不再整齐,就像一个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士兵。可她心里只有丈夫可能遭遇危险的担忧,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疼痛,摔倒之后便立刻爬起来,继续朝着大雀儿家冲去。直到冲进大雀儿的家里,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自家男人好好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没有一点伤的时候,那一直高悬着的心才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王大憨正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回头却瞧见自家的妻子披头散发地赶了过来。郑萼的头发完全乱了,几缕头发耷拉在脸上,挡住了她那充满惊恐的双眼。他还以为出了天大的事情呢,心脏又猛地提了起来。等问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那紧张的脸才松弛下来,忍不住就苦笑起来,这可真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啊。
这个时候,灯早就被王大憨拉亮了。昏黄的灯光晃晃悠悠的,却也足以照清郑萼此刻的狼狈模样。只见她身上到处都是灰,就像是从泥地里打了滚一样。她那原本细腻的手掌因为摔跤磨破了好几处皮,还在往外渗血呢,额头上的血痕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目。王大憨瞧着妻子这样,那铁汉的心也不由地微微地发疼起来。他皱着眉头,忍不住出声责备道:“你个婆娘,怎么一着急,就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听到丈夫的数落,这个时候的郑萼才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过来一样,渐渐地缓过神来,感觉到了手掌和额头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她不禁轻哼了一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嗔怪地看着丈夫。
令两人觉得十分奇怪的是,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大雀儿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在沉沉的睡梦中。他的面部表情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床上的那一幕让夫妻俩心下一凉,仿佛有一股冷风从脚底直窜上脑门。那只小狗此时软塌塌地瘫着身子,静静地躺在大雀儿的身旁,像个失去生机的布偶。它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上不见一丝被侵犯的伤痕。而大雀儿呢,却是一脸微笑地躺在床上,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颇有些怪异,仿佛他正在做着一个美梦,一个不被人打扰的美梦。任凭两口子怎么在他耳边呼喊、摇晃他,就是醒不过来。王大憨有些小心翼翼,就像接近一个危险物品一样,心惊胆战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慢慢触摸了一下大雀儿的鼻孔,感受到那轻缓而稳定的气息,他那颗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下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妻子说道,“没事。”郑萼听到这话,像是一个长久等待宣判的犯人听到了无罪的结果一样,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接着她也伸出手,轻轻地一触摸那小狗的身子,感觉到小狗的动脉跳动得很是有力、欢实,这才知道狗也没事。
王大憨忍不住轻轻地拍了大雀儿的脸蛋一下,嘴里念叨着:“臭小子,你倒睡的香,倒是让你憨叔我好一阵担心。”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