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生被那声轻叹动了心神。
恍惚间,他觉得脑海有些疼。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一个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另一个便不满地嘟起了嘴,娇嗔道:“殿下,你还是不信我。”
“但是没关系,”他很快又释然地笑道,来日方长,我一定慢慢让殿下信我。”
是谁的记忆?祝生不知道,他茫然地揉了揉眉心。
“到了。”思索间,关暮在他耳边轻语。他连忙回过头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落了地。
彩帐飘扬的表面下,袭袭阴风吹过,万丈霓虹闪烁,却没有一丝人气。
关山月。
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以为自己迎接的是一个绝世魔头。可短短一天的相处后,他觉得,关暮其实并非像传闻中的那般凶神恶煞。
他与其他人并无两样,有血有肉、有笑有悲,真实鲜活到让他几度忘记这是个恶鬼。
“阿祝,到这儿来。”关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高台。他半躺半靠在金椅上,神色慵懒地对他招手。
祝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一声沉闷的声响,玄铁制成的门被推开,一个带着鬼面面具、与落尘一般打扮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单膝而跪:“拜见门主、护法大人。”
祝生见关暮有事要办,非常自觉地站到了关暮身后,一副俯首称臣的乖顺模样。
关暮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调戏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才转头对那黑衣人道:“查到张无双的动向了?”
“是,”落云答应着,“属下一路跟随张公子的魂魄,已经安全抵达到奈何桥边,马上就要投胎转世了,只是不知为何停滞不前。”
关暮点点头,道:“你下去罢。”又问祝生道,“你怎么看?”
“回门主的话,属下觉得,他怕是在等白姑娘。”祝生恭恭敬敬地站着,一板一眼地答道。
关暮惊悚地扫了他一眼:“你没事打什么官腔?”又摇头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罢。”他找来青莲,吩咐她将护法带回房内,仿佛他刚才唤他上来,只是为了捏捏他的手。
祝生无奈地耸耸肩,顺从地跟在青莲身后。
“门主他现在是有事么?”长长的走道里,他有些无聊,不经意地开口问道。
“门主啊,”青莲笑着说,“怕是要善后呢。每每还愿回来,门主都是要给当事人一个答复的。还愿的买卖既出自了生魂门,就是要由生魂门全权负责,不得疏忽的。”
祝生的脚步一停。
“青莲,我有些累,想在这里休息片刻,你帮我拿杯水来好吗?”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看她,仿佛真的只是口渴。
“可是......”青莲有些踌躇,最终败在了那不掺虚假的目光下,“好的吧,护法等等,奴婢去去就来。”反正门主宠爱护法,伺候好护法总是没错的,她这样告诉自己,虽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转身而去。
祝生目送着青莲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沿着原来的路走去。他的身体贴在关山月的门后,从门缝中细细打探着里面的情形。
关山月内,关暮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瓶子。一缕魂魄从瓶中飘出,落在了地面上。
“白木碗,”关暮淡淡地道,“都听见了?”
没有了柠樱的身体,祝生终于一睹白木碗的全貌。是一个五官清秀好看的姑娘,只是少了颗眼珠。
怕是用来和关暮做了交易。
祝生这样想着,就见关暮的手正随意地把玩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是眼珠。
“白木碗,”关暮依旧懒懒地问着,“还记得我们当初的交易吗?”他说着,声音中赫然多了几丝残忍和狠厉,“三日前本君要这只眼睛,本是因为这上面还有几分阳气,可以助本君去人间一趟。你若违了约定,私去人间,本君将夺取你来世的视力。”
少女低头哭泣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