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善冷冷地打开了他的手。
“唐旌歌,你没有权利支配我的一举一动。”他凝视着唐旌歌的眼睛,毫无闪躲之意。
“支配?”唐旌歌笑出声,他松开了弥善的肩膀,慢条斯理地掸去袖口上没有的灰。半晌,他抬起眼眸,故作轻松道:“弥善,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弥善心里一紧。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是万人坑里的一具白骨。”唐旌歌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他偏过头来,给弥善留下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外面突然一声惊雷,暴雨如约而至。
“别说我支配你了,如果我现在再让你去死,你也得听我的。”
弥善分外冷静:“你试试。”
他突然抽出唐旌歌的佩刀,直接架在自己脖子上,周围来往的人一阵惊呼,立刻远离了这里。
“弥善!”
“只要你能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唐旌歌登时眼圈泛红,低吼道:“你别逼我!”
“可惜的是,”弥善突然一踢他小腿,唐旌歌猝不及防重心不稳,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弥善反压在墙上,那把明晃晃的剑直逼他脖子下方。
“可惜的是,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杀死弥善不是吗?”弥善在他耳旁轻声道,而腕下力之大让唐旌歌无法动弹。
唐旌歌呼了口浊气闭上眼,眉头紧锁。
弥善撤了力气,把剑抛在地上。
“咣当——”
“唐旌歌,来做个交易。”弥善拢袖,飞飘进来的雨絮黏湿了他的发鬓。
“我当你副将,听凭你在沙场驰骋;你给我提供机会,但除此之外不能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我连死都不怕的人,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吗?”
“所以你真觉得我是因为这些利益,想让你填副将的位置才一定要跟在你身边吗?”
弥善顿了顿,他们以前种种的越界行为又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什么。
“唐旌歌,两个男人间会产生什么爱情?我就当以前你是缺爱做出了很多疯举。但是以后——”弥善敛目:“请别这样了。”
唐旌歌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额前的头发被飘进来的雨丝打湿,弥善站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弥善软了语气,蹲下身:“我助你功成名就,你借我衣食住行。等你以后遇到真正爱的姑娘,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娶妻生子,安康一生。”
娶妻生子,安康一生…
“诶诶二位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刀剑相向呢!”管事的领班跟着一群侍者跑过来,“本店也是小生意,经不住二位这么折腾啊——”
唐旌歌沉默着起身,转身离去,留下了个落寞的背影。
什么恶毒的心能说出这种话来?
唐旌歌胸口绞痛,一时视野模糊无法站立,你竟然让我娶妻生子……
好,好…
仿佛周身被大水淹没,各种感官封闭,唯有咚咚的心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疼痛中,再一睁眼,不是黑漆漆的房顶,而是一片落日红霞。
那一片茂密的枫林,头顶如火般燃烧,经风一吹,哗啦啦地作响。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奔腾在枫林道上,“善哥——!”那个身影笑容璀璨,张开白嫩的手臂拼命挥舞。唐旌歌恍惚,再一回头,看见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扎着四方髻,背着竹篓,眉目弯弯像一幅画。
“善哥!”那个身影撞入弥善怀里,仰着脸撒娇道:“我好想你呀!”
弥善摸了摸他的头,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一个竹子编成的小蜻蜓,那身影欢呼跃雀,欣喜之余,转过头对唐旌歌甜甜一笑:“你没有哦!”
唐旌歌心底一惊,那人没有脸!
他下意识拔剑,却把自己从梦中拔了出来。一睁眼,视听触感接连而至,后背闷热,已然被汗水打湿。
“将军!”方思凡放下手中的脸盆赶忙过来